文╱黃千洵
入了花東之後,雲霧與山,與土,似乎縝密細心地過濾了你的一切,此時此刻,所有事物清澈得像從部落樹影間滴落的陽光,沒有任何一片令人厭煩的都市塵囂。在離開的前一天,你隱約覺得心中的止水被透析成了兩層,若即若離,若實若虛。
蘇花公路,你坐在顛簸的車駛在這顛簸的這路上,而靈魂被震得更加分離了,唯有在短暫會車時間內,魂魄才能稍稍地復位,你也才能再度憶起這路的惡名昭彰,想起地理課本上所有的天然災害。然後一切思緒又被震斷,你再度陷入迷濛之中。
車窗是敞開著的,但一閃而過的野風、灰雲跟樹,竟讓你如同身處在水氣氤氳的浴室,你知道,冰冷的牆仍限制在四方,這一切的迷幻、虛實,卻讓你不忍伸手觸摸真相。你知道,指尖接觸的剎那,所有的想像,都會如奄奄一息的玻璃,橫死在地上。風景依舊在閃動,心思卻像是缺了一半,那具有情緒起伏的一半,你對於這塊土地似乎不再具有感情。
靜靜地望著窗外,一大片的綠海中,一定找得出適當距離安插所有的怵目驚心──山崩土石流潛移斷崖水土保持地基掏空,你訓練有素的大腦立刻回答完了填空題,恰好為這最原始的動畫片上了所有的字幕。路依然顛簸,你的視線依然氤氳,而你並不那麼清楚一切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