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生娘

傍晚，載小兒去接女兒小思放學，姐弟倆相距八歲，卻常常鬥嘴互不相讓。這天，後座的爭端又起，身為少女的姐姐放了個響屁，小弟有意見：「妳為什麼放這麼大聲？」姐姐冷言：「放屁就放屁！」小弟強烈建議：「妳應該先放出一點點，再放出一點點，這樣就不會有聲音啊！」這答案聽起來好像有練過，但姐姐不以為然：「放屁哪有這麼多學問啊？」小弟自驕起來：「因為我是放屁博士！」怎麼反而好像罵到自己？

小孩對屎、尿、屁似乎特別敏感，大概是出於一種生產者的自戀心態。小兒第一個學會的成語就是「屁滾尿流」，我為他念睡前故事，裡頭夾著這四個字，他聽到異常興奮，馬上笑倒在床，附帶打滾。此後一段時間，他非常善用這四字，像有一回他與一個比他小的同伴小軒這麼對話著，小軒說：「昨天我嚇了一跳……」小兒馬上加以套用：「那你有沒有嚇得屁滾尿流？」小兒與小軒兩人說完後，笑得東倒西歪，而我則在後面竊竊笑著。

這讓我想起女兒小慕的兒時屁事，從小爸爸要求女兒施行「放屁預告」，也就是不能等到一被窩子臭氣，旁人強烈反應，棄被逃跑，或是在車廂內擴散開來時，才要承認，必須事先或同步預告，讓家人有走避和反應的時間。小慕是個聽話守規矩的孩子，不時聽到她以稚嫩的聲音貼心提醒：「我要放屁喔！」

有一次，全家人搭乘電梯，樓下的鄰居也進來，在一片安靜無聲中，忽然聽到小慕毫不遲疑地說出：「我要放屁喔！」我按捺住笑意走出電梯，心想，我該嘉許她的誠實態度，還是告訴她在某些狀態可以選擇祕而不宣？

現在的我，已經走過為孩子把屎把尿的階段，回想起女兒初生時便祕，動手為她摳出「丸子便便」，當孩子腹瀉不止，甚至出現血便時，初為人母心疼崩潰的心情，或者訓練孩子戒除尿布期間，陣日洗被單的日子，還是陪伴孩子上廁所，為他們使力加油的聲音，直到現在，也還關心著孩子是否每日一便？聽小兒敘述便便的形狀與顏色，然後回以：「嗯，聽起來相當完美！」

「道在屎溺」，如莊子所言，道也真是無所不在！依我想來，為母之道，也是始於屎溺，試以孩子之眼看待，屎溺無有垢淨，輕鬆以對，倒也妙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