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小周說,泰國政治是香港民主的重大啟示。因為當前聲勢浩大的「癱瘓曼谷」行動,被香港反對派視為典範,是香港「占領中環」的先鋒。
小周剛從泰國回來,約我在蘭桂坊聊天。我們都點了泰國啤酒,談泰國的最新局勢。他說從泰國看香港,兩者都有不少可以比較之處。一些香港反對派紛紛到曼谷去取經,要學習泰國反對派如何封城,如何使整個城市癱瘓。
我說這都是一樣的戰術,以群眾運動的力量,迫使執政者就範,迫其簽下城下之盟,才肯鳴金收兵。
小周說,但是泰國反對派的政治主張,剛好和香港民主派相反。他們要求泰國廢除普選,由各個專業團體內部選出代表,占全部議席的七成,組成新的國會。而多年來實施的選舉制度,只選出三成的議席。
我說這就是香港民主派所極為痛恨的「功能組別」選舉,譏諷說這是鳥籠選舉,只是在有限的人選中選舉,缺乏代表性。
小周說,這就是香港反對派的泰國學習之旅的荒謬,泰國反對派的主張,恰恰是香港反對派最痛恨的。反對派的制度建議,就是確保城市的精英階層可以長期執政,不讓占人口大多數的鄉村農民取得多數議席。
我說,香港的反對派,其實對泰國反對派的主張完全無知。他們跑去學習,只是學他們的街頭游擊戰的戰術。
小周說,這也是整個事件的巨大諷刺。香港民主派其實應該和泰國的民主派畫清界線,不支持他們的政治主張。否則就是自打耳光。
小周喝了一口泰國啤酒,說香港反對派不會這樣做,因為他們就是迷迷糊糊地,闖進泰國的政治叢林中,變成了橫衝直撞的小白兔,以為找到同盟軍,但其實是掉進了另一個陷阱。
我說,泰國政治的亂象,剛好可以為香港政治帶來重大的啟示。也就是民主發展需要法治的配套,需要一個全民都有共識的遊戲規則,否則就會不斷內耗。
小周說,說反對派開始封城,要癱瘓曼谷,而總理盈拉卻絲毫不退讓。她的背後支持者紅衫軍也早已全面動員,就等塔信和盈拉的一聲令下,與素貼領導的反對勢力決一死戰。
我問為何泰國的政治老是在重覆同樣的劇本,都是內鬥不已,最後就等待軍隊出面,揮動槍桿子,來一個大家都在預料中的政變?
小周說,政變已經成為泰國政治文化的一部分,軍隊干政,並沒有被視為百分之百的壞事。不少人民還對軍隊抱有某種期望,覺得他們比那些貪汙的政客好。
這樣不是完全違反民主的精神?我說,為何泰國會出現這樣的政治文化?
小周說,泰國實行民主,超過一個世紀;它對婦女投票權的保障,比美國還先進。美國容許婦女投票,也是要等到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但泰國女性的投票權,卻比美國早很多年。然而泰國的民主沒有法治的配套,遊戲規則沒有共識,終於出現這樣的惡性循環的亂局。
我們兩個人最後將泰國啤酒喝光,覺得酒味很香,但似乎酒精含量蠻高。小周有所感觸地說:也許就像泰國的政治,群眾動員的民粹,似乎很吸引人,但其實很容易讓大家喝醉,在迷迷茫茫的狀態下,讓社會陷入危險的惡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