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居
應朋友邀約飛去德州西北小城 Midland 參加他的六十歲生日宴。當晚在M城留住一夜。
Midland是 Bush家族以石油發跡的城市。第二天早晨朋友帶我們走馬看花繞M城周圍,經過小Bush 總統童年故居。一棟今日看來極普通的暗紅屋頂,灰色木板牆壁幾根白色木柱的小平房,一點看不出來是父子兩位總統成長的地方。
午餐後就開車一個多小時到他們自稱是荒郊野外的村居。
一路上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先生說,別看那地方叫花園城 (Garden City),不但沒有花,還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太太說,豈止鳥不生蛋,是連一根草都不長的荒原呢!
車窗外,是一片接一片後退的沙石地,沒有沙漠的壯觀,只顯出沙地的貧瘠。青草真的沒有一根,有的是稀稀落落排列著一些一人高矮的小樹叢,枯黃細小的枯枝上偶爾看到幾片垂掛著瘦伶伶的綠葉,在風裡掙扎著要為荒原留下幾點零星綠意。
是德州一望無際的平原,天地接縫處非常遼闊遙遠,竟是肉眼不能看到的深遂。
平原遼闊屋宇稀落。朋友說原來是他媳婦的公公婆婆的住家。兩個人年輕時喜好鄉村的自然開闊,在這荒野地方買了好幾百畝的地,像拓荒者白手起家從頭做起。建屋耕地植樹墾荒。
就這樣在他們開拓的荒原建立了樹木茂盛水電俱全的家園,把兩人一頭蓬鬆的黑髮拓展成蒼蒼白髮。朋友說如今年老的拓荒者再沒有當年篳路襤褸的精神,收拾一切連根拔起搬到城市去居住,這鄉村的屋子讓我們來住著兼照管。
朋友笑著作結論:我們城市多年奔波,灰撲撲的正好在這村居洗滌滿身塵土。
到達時候以近黃昏時節,他們開窗讓空氣流通。風兒像雲一樣流串進來輕撫我的面頰。我深吸一口氣,把久違了的鄉村氣息盡數納入胸懷。
落日
佇立窗前守候落日。在這平濤萬里的曠野地,落日的美景極端大方闊氣,磅礡如天地洪荒,不似都市叢林落日極端奢侈難尋。
看著那抹一股渾圓刺眼不能直視的紅,寸寸眷戀著塵世不肯消退它的光芒,最終帶著些遺憾歎息沉落遠處天際。它的餘暉在即將來臨的夜色裡散發最後的燦爛光芒。那繁華消退後的寧靜讓我的呼吸都顯得是一分多餘的干擾。
女主人一聲開飯的呼喚,我如夢初醒跌落凡塵人間。
星空
夜半睜眼,窗外星光特別明亮。起身開窗望去,漫天的星子不論大小都像注入了激素般,比平日所見的大了許多。因為大就特別閃亮,特別光燦耀眼。它們在這靜的有些沉悶的夜裡,牽引起一分久違的回憶。
那年在雲南大理開往麗江的夜車上,有過這樣一次的驚豔。夜半一張眼,車窗外天空的星星像又大又亮又近的顆顆鑽石,似乎伸手可摘。火車移動太快,我們是夜裡趕路的過客,短暫停留似星光一閃各奔前程。
今夜我是星星的主人,不須特意挽留可以賓主盡歡徹夜相守。
下弦月
清晨三點多,我再次佇立窗前,漫天星空依舊,只是多了一彎下弦月的陪伴。
月兒追逐星星也放大了。放大了的下弦月與星兒爭寵邀光,清輝普照大地。天地就這樣一灘明亮流瀉千里,無窮無盡,無始無終。
沒有花兒的花園城,自有它比花園更耀眼的光輝燦爛。
沒有花的花園
上網查看,原來Garden City 的原名是Gardner City。 一八八六年,僅有一百多人的小地方,一位名Gardner的年輕人在這裡開了一家雜貨店,後來兼辦郵局信件的收發。就用店主的名字 Gardner 作為鎮名。
Washington post office的抄寫員一時手誤把 Gardner 拼成了Garden。於是Gardner City 就成了 Garden City。
告訴朋友為什麼花園城沒有花,他們說叫什麼名字都行,我們住著舒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