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莉雯　圖／海鵬

盛夏的淚水

《暑假作業》劇情簡單，講述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管小寶，在暑假發生的故事。故事前段描述小寶與妹妹因為父母需要空間商談離婚，於是被送往新店山區「屈尺」的爺爺家中度假。



屈尺好山好水，但對平日電腦不離手的小寶而言，卻是個百無聊賴的開始。性格頗為孤傲的他，不僅跟妹妹成天鬥嘴，跟怪咖爺爺也「非常不熟」，與當地生活更是格格不入。而在這期間寫出來的暑假日記，也都是敷衍了事，毫無感情的文字堆砌。



進入中段後，小寶漸漸卸下心防，並在屈尺交到了好朋友。像是生長在單親家庭的名詮，從小沒有爸爸，缺乏物質娛樂，但游泳、抓魚、爬樹卻樣樣難不倒他；班花大熊，父母皆在都市討生活，她與弟弟妹妹跟奶奶相依為命，家中髒亂貧窮，但樂觀知足的個性，卻更顯其成熟且貼心。



而小寶也開始從爺爺古怪的行為與片段的對話中，對爺爺的人生故事略知一二。他懵懂地了解到，爺爺花很多時間在石頭上畫臉，還命令他們要將畫有奶奶臉的石頭，當作奶奶來對待，要招呼問安，其實都是對過世奶奶的追念。



小寶和這群朋友享受簡單有趣的生活，他真心的喜歡這群朋友，暑假日記開始變得多采豐富。電影最後，一場颱風，接連發生的意外與人際變化，與來去匆匆的生命「無常」，讓小寶迅速成長。當這些哀傷迎面而來，爺爺也只是告訴他「要習慣孤獨」。



殘酷的詩意



張作驥作品的結構一向嚴謹、風格寫實，可冷冽如《忠仔》、《黑暗之光》；亦可溫暖如《當愛來的時候》。而《暑假作業》儘管演繹的是一群陽光、討喜的小朋友們，但故事架構在生命無常與家庭疏離的命題上，單純與複雜的強烈對比，私以為用「殘酷」形容，其實更為貼切。



所謂的「殘酷」，即是將小朋友推入成人世界的風暴中，並學習如何冷漠以對，像是在面對父母的爭執時，小寶與妹妹卻依然在一旁淡定的吃著冰淇淋，彷彿置身事外。然後在面對生離死別時，又被交代要學會習慣孤獨，僅能靠著象徵性的儀式，強迫埋葬掉內心的傷痛。短短一個暑假，少年轉大人，既殘且酷！



與張作驥以往作品不同的是，《暑假作業》在光線的捕捉與畫面布局上，都更加的明亮、輕盈。除了人物性格立體呈現外，生活中的荒謬與溫情，也都被深刻、寫實的記錄下來，更包括對自然災害的態度，對天的敬畏。更值一提的是，參與演出的小朋友自然且生動，加上搭配情節所發展出的爆笑對話，算是本片可愛且討喜的部分。



也許在觀賞《暑假作業》時，會讓你想起侯孝賢的《冬冬的假期》或《童年往事》，頗有向侯孝賢致敬之意味。但《暑假作業》絕不是老調重彈或是舊瓶裝新酒。它是每個人都曾經或即將面對的生命歷程，儘管這些歷程時而溫暖，但卻也殘酷。



觀看時不由得讓人深陷回憶中。少年時曾經誓約的伙伴，來不及長大就匆匆告別人世，至今想起，依然令人心碎。而這些你曾經以為可以不用再面對的過往，那些初體驗生命無常的成長軌跡，就在《暑假作業》簡簡單單的情節中，撩動了塵封在記憶底處許久的心事，久久無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