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屯溪繞著小觀音山麓蜿蜒而下，水聲四季潺潺，清澈的溪流絕對讓你陶醉，只是水勢都不是那麼平緩，遇到巨岩、斷層，就會形成小小的瀑布，當這些飛濺旋躍的水流一旦通過層層障礙，仍然快樂歌唱著向下游奔去。長期受到溪水切割的堅滑峭壁下，會形成小小的水潭，對大屯溪而言，是一種獨特的景觀。

兩岸迤邐的闊葉樹林，因終年有豐沛水量的涵養而鬱鬱蒼蒼，平時除了各種鳥聲，夏季一到，聒噪的蟬鳴彷彿和喧囂的溪聲互爭高下，這時的大屯溪就越發熱鬧了。

灰窯溪和大屯溪一樣寬窄，水質一樣清冽，但它的特色是溪床大部分由寬厚的岩板打底，陽光透過深淺不一的水層，投射在清水緩緩流過的岩板，閃動出一種晶瑩溫潤的韻致。

不大寬闊的流域，常可見到翠鳥聚精會神在捕捉水中獵物的畫面，偶而也會出現一兩隻河烏的行蹤。我每次造訪白鷹石山，都喜歡走這一條溪邊小徑，濃蔭遮掩自是一種考量，沿途可以瀏覽恬靜如畫的溪景，才是致命的吸引力。

沒有人類染指的野溪，自有它強烈的原始風味，其周遭自會漂浮著樹脂、花草以及泥土混合而成的芬芳。有時，當你在群山萬壑的包圍中，光著雙腳踩在冰涼水中的鵝卵石，還那麼清晰地看著一些魚兒在你的腳上磨蹭，立時一股快意就會從腳底升起，彷彿在這靜謐的深山中，只你一人在獨享野溪，那種情境是無法言喻的，至少不是用「世外桃源」四個字可以形容。

一條溪流一旦有了水泥護岸，那這條溪流就像被飼養在籠子裡的山猴，逐漸黯淡、腐化，最後失去野性的靈動。

任何天災地變都無損於野溪的美，只有文明的入侵才會破壞它純淨的本質。我也常想：應該只有野地裡的溪流才夠得上是一位藝術家吧，它自我塑造出來的曼妙身姿，保證讓你流連不去。

我就曾有過這樣的視覺享受：明明才看見它從深邃的林葉間流淌出來，不旋踵間，就從懸崖上躍下溪澗，消逝得無影無蹤了；有時它也會幻化成一群小羊，互相推擠著從浮出水面的岩縫穿過，還會和溪畔綿延的野花草木喃喃絮語，甚至還天真地在岸壁鑿出小小的洞，讓魚蝦在石子錯列的清水間捉迷藏。

溪流，是大地的動脈，有了它，大自然的生命才會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