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公冶長》載,孔子叫弟子漆雕開去做官。漆雕開婉拒,說自己對做官還沒有信心。「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做人就該固守本分。沒有做官的能力,就不勉為其難。漆雕開的這分自知之明,受到了老師的賞識,也贏得了世人的尊敬。
沒有金剛鑽,固然不便攬瓷器活,若一直避而遠觀,經久不摸,哪怕是瓷器活也要淡忘了,忘記了技術,也忘記了行當本身。放在人身上說,就是解決棘手問題,要靠真本事,真能耐。做事之理和做人之道一樣,猶如逆水之舟,不進則退,何況「忘」了呢?
考古學家亨利‧謝里曼,幼時立志考古研究。但是理想不敵現實,他一無財力,二無語言,三無知識,四無經驗。沒有「金鋼鑽」,也沒有關係,誰一出生,就帶著它呀?「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一個「退」字也許會令拚命三郎反感,可這並不等於無所作為呀!
只要還心繫著理想,自然而然會去著磨「金剛鑽」的。謝里曼先後做過學徒、售貨員、信差,還開了一家商務辦事處。他就是趁這段蟄伏期,親手給自己打造了一把「金剛鑽」,不僅集聚了足量的財富,還掌握了多門語言和處世技巧。「退」,是為了結「網」,就是「金剛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說的也是「心念瓷器活」這個道理。
《今朝風日好》裡,畫家鄭曼青說:「這一筆是二十年;要懂這句話,那也要十年!」簡單一筆,功深如淵。謝里曼也用了二十多年時間,在他近知命之年才開始考古研究,相繼發掘了九座城市,其中兩座就是愛琴海古城:邁錫尼和梯林斯。就這樣,歇業商人成了發現愛琴文明的第一人。
有沒有忘記「瓷器活」,就看他是否有為打造「金剛鑽」而努力。
劉玄德若忘了光復漢室的重任,何須忍辱負重,學圃避光,又何來蜀漢霸業的局面?左思若忘了文學之夢,何須在茅廁內備著紙筆,又何來《三都賦》的佳作和「洛陽紙貴」的美談?貝多芬若忘了音樂之夢,在喪失聽覺後,怎還能說出「我要向命運挑戰」?他失去了聽覺,頑強的毅力就是他新的「金剛鑽」。
「惦記於胸,思慮於腦,動作於手,伺機出動」,這才是上上策。「千金」或許易得,「金剛鑽」難求。這些人的故事叫做「十年磨一劍」。這樣的劍,當然可以「把示君」,再問「誰有不平事」。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這是做人的職業門檻和道德底線,若本領有限,還心比天高,往往是悲劇的源頭;「沒有金剛鑽,別忘瓷器活」,這是一種韜光養晦式的求進精神,知道什麼是潛龍勿用,也知道什麼是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