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當台灣預定要開放民眾出國觀光旅遊之際,我就把加拿大的溫哥華列入首要旅遊計畫中,待親歷其境後,果然沒有失望。溫哥華是個美麗如花園的城市。想不到的是其十餘年後,兒子一家竟在溫哥華落腳。因此,我有機會數度前往小住。與當年浮光掠影的觀光相較之下,覺得除了城市環境優美外,生活品質也頗為安適。兩個孫子在那裡接受小、中學教育,自由自在,毫無升學壓力,愉快順暢地成長。
雖然如此,每次我在度假的新鮮感過後,就會開始想念出生成長的台灣。儘管居住的城市並非原生家鄉,而且也沒有更密切的親屬家人同居,或非從事不可的工作,但奇怪的是,我仍深切的思念台灣故土,眷戀台灣家鄉的一切人、事、物。也許這只是我個人的矛盾情懷,就是願承受獨居的孤單,換取親炙鄉土芬芳。
尤其年歲漸增,體力漸衰退,對於長途飛行已感力不從心。而孩子的成長恰與老年人的衰退速度成對比,一段時日不見就如冒出泥土的竹筍,日日抽高成熟。昔日童言童語的小少女轉眼已是高出阿嬤半個頭的美眉。再也不是隨著阿嬤學唱日本童謠的小學生,而是已獲加國排名第一的多倫多大學新生了。托科技發達之福,誠如廣告「只有遠傳,沒有距離」。若非不得透過視訊相見,否則照片追不上成長速度。也許某日在路上被呼喚「阿嬤」時,恐怕我會問「喂,這位美眉,誰是妳阿嬤」──一笑。
以更上層樓為目標,兒子他們毫不猶豫地立刻決定橫跨加國,由西岸的溫市遷移東岸的多倫多。我是數字痴,對四、五千公里的距離毫無概念。但想到台灣南北約往返十次,就不再想像有多遠了。台灣和多倫多似乎各占據地球的一端吧?
對於加國首府多倫多,我只依稀記得當年短暫的觀光時,曾抬頭仰望那高層叢林尖頂聳入天空雲霄中的景象,訝異地思忖「若是停電,如何上下樓」?其他一無所知。
只是當兒子一家乾脆地決定離開原先熟悉的生活環境,如同候鳥擇地遷徒般移居最高學府所在地時,不知怎麼,遠在地球這端的我,惱中突然一幕幕浮現已淡忘的溫市情景,諸如公園那長排每逢春天就繁花似錦的日本吉野櫻、在樹木枝間跳躍,不怕人的松鼠、供我長時間消磨的綜合圖書館,我甚至曾考慮當志工幫忙整理散亂的書報、某次迷路向迎面而來的金髮藍眼帥哥問路,卻懷疑他未聽清我的怪腔英語,也不信任自己的英語聽力而改問加油站東洋歐吉桑,結果證明只是自己小人多疑的笑話,以及與鄰居良好的互動等等往事。
無可置疑的,對兒子們而言,離開台灣再久、再遠,台灣永遠是家鄉故土。而不論是多倫多或溫市,皆是「外國」。雖然是遠距離的遷移,他們並未選擇快速便捷的空中飛行。趁著暑假空檔,駕車一站站、一地地遨遊,橫跨加國大地,把搬家轉換成自助之旅。這也是一種生活體驗吧。總之,把目標放在更高、更遠的方向,拋下安逸現況,迎向新的挑戰。
守著台灣舊窩的我,似該拋下心中那縷莫名的感傷,告訴自己,「Salaba,再見,美麗的花國城市,溫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