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州庵文學森林開《黃得時全集》發表會,現場出奇得熱絡,除了黃得時的親友,台北的文教版記者竟然都出席了,可以看到紀州庵的館長封德屏是多麼賣力。她走過來,悄悄地跟我說,《文訊》三十年了,要辦一點紀念性活動。
真的嗎?多麼的迅速,從發刊到現在,《文訊》三十年了。如同養兒育女,褓抱者寒天飲冰,才能真正知道箇中的甘苦。對於時間長度的感受,可能與我們絕對不相同。
不管怎樣,一件事能夠持續做三十年,都有著不得了的宏偉。亞里士多德(Aristotls,公元前384~322年)分疏大人物與小人物,不以身分、階層,而以意志,只有能夠堅持、一以貫之的人,才能登「大人物」之評等。則我們也可以稍事挪用,《文訊》三十年,已證明它自己是一份「大刊物」。
打造一個文學共和國
培養作家,也磨練學者;蒐集文獻,也生產知識;傳播文學,也集聚社群;辦理座談會、研討會;編輯出版作家全集;探討文學理論等,所有可能的文學場域,還有什麼是《文訊》所未曾觸及的嗎?幾乎是沒有了。而文學所未能觸及的,對於貧、弱、年老作家的扶持與關懷,《文訊》身體力行。它幾乎是在打造一個文學共和國。在這個國度裡,沒有差異,有的是文學的共享,生命的感動,人我的扶持。假如這樣的一個共和國能夠成功,豈不是可能發生的最美好的一件事。除了國立台灣文學館傾國家之力,在短暫的十年裡建立起台灣文學的各個方面之外,民間迄目前能與《文訊》的重量相比擬的,或者也並不多。
辛勤而長久的耕耘,於文學的創作與研究,提攜新人,關注老者,無私地傳播消息,提供資料、活動與人脈。如果不是《文訊》,我不能寫我的博士論文〈論《現代文學》女性小說家〉,而在整理《嘉年華的憂與歡》──我個人的「文學社會觀察」這一本書的出版時,竟然發現我多年來對於文學在社會裡的變遷的若干觀察,如文學事件、文學書寫或文學教育等,其中的第一篇,以及很大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應邀,就是投稿,在《文訊》發表。我在國外遇到學者對《文訊》的依賴,更不下於我。這樣的因緣,使我深深地感覺,讀者、研究者,或作者,許多《文訊》的孩子,散在各個角落。
令人驚豔的歷史軌跡
這幾年來,《文訊》領先轉型,在數位化方面,在文化創意方面,如今又投入文學空間紀州庵的經營,它自身也形成了一個令人驚豔的歷史軌跡。
一開始,《文訊》是國民黨支持編輯的出版,然而主編者的眼光,卻能夠堅持走「惟有」(the only)的文學道路。這是說,文學是《文訊》的認定,矢志不偏不倚。在文學日漸式微的每一日,《文訊》一直處在現實的荊叢,歷經幾度停刊危機,每一次都能集結眾人,形成力量,在每一次的難關前蹲下兔躍,順利跨越成功,向前邁進,反過來證明了文學的力量。
文學是無用的,它又是大用。它是市民生活的一部分。它是空氣,它會從生活進入生命。對於像《文訊》這樣的一本雜誌,它深深地嵌入台灣文學的血肉,成為其中的一部分,最後成為了每一個台灣人的公共資產。
也許,我們的企業在忙著投資盈餘之際,也應該思考如何給予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