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威的小市集買了半斤的荔枝,數十二顆,帶著往張掖的長途大巴。數一數日子,台灣的端午剛過,此時,正是南國之境的玉荷包的旺季,四處可見那鮮紅的果子,飽滿的甜蜜充塞整個城市。而我在絲路的旅途,打開堅實小巧的荔枝,味道另有一番含蓄淡定。到了新疆才知天連接著地,眼中的顏色是無邊無盡的藍與黃,遊走在一片藍與黃,常常恍惚,這裡更貼近我靈魂的原鄉。
下午到張掖,下了巴士遇急雨,披上輕便雨衣,衣衫還是溼了大半。拖著行李,尋覓今晚的落腳處電力賓館。咳還是未全然止住,很幸運在問路時,找到一家西藥房買到梨膏。走了二十多分,初時的狼狽心情,慢慢的,開始欣賞這沙漠難逢的雨景,發現,心念一轉,冷與寒,也不足掛念。到了賓館,怕感冒加劇,快快沖洗熱水後,窗外的強勢的雨已轉為細弱。和同伴商談,趁天色未暗,出外覓食吧。很幸運的是,走出賓館後,不到十分鐘,看到一家小麵館,兩人很歡喜的請老闆炒盤素麵。食物的香氣,讓旅人暫時忘卻身心的疲累。
回到賓館,泡著紅茶,翻讀明日參拜大佛寺的資料。大佛寺成為張掖的地標,也是西北內陸久負盛名的寺廟,它有「塞上名剎,佛國勝境」美喻。
大佛寺原來稱為「迦葉如來寺」,它始建於西夏永安元年(西元一○九八)。據史料記載,有位名為嵬咩的西夏國師在靜坐時,忽然聽到遠處傳來絲竹聲,他循樂而去卻不見任何人在演奏,這位西夏國師覺得這是佛祖所賜的天樂,於是他就在聽到天樂的地方開始挖掘,挖了不久後就發現一具用翠瓦金磚所覆蓋的翠玉臥佛,為了感謝佛祖的恩賜,於是他就在原地蓋了一座佛殿來供佛,這就是大佛寺最早的由來。
這尊大佛是西夏有修為的國師,因內心靜定聞到天樂,感應到佛金身的存在。每一尊寺院的建成,背後都存有不可思議的因緣促成。荒山建成碧麗的殿堂始於人心之淨念,殿堂毀於瓦礫堆中,同樣是人心變質後,那一念容不得善美存活的邪思所成。
西夏是個崇佛的國家,在武威參觀西夏博物館,看到西夏文字充滿一種音樂性的美麗。字像是音符在跳躍,從西夏的文字可以看出這個民族內心洋溢著,有星有月有詩歌有舞蹈的浪漫情懷,可見大漠子民對聖境的慕求是細膩的心思。
走到武威、張掖,聞著西夏濃濃的氛圍,在六月的絲路,沙塵滾滾,我飲著千年醉人的花香,感嘆一個那麼美麗的西夏國,全境的文物典籍被仇恨的蒙古人,燒殺劫掠,權力的更替,當代的文物大美必然走向絕滅之境了。
到了張掖,看到一個國家的興與亡,荒原部落的爭戰,馬蹄烽火從未寧息過,而人心的愛與恨,其強大的力量,一夕可造一座城也可毀一座城。
古佛閤眼沉睡著,也許是不忍見這人間的刀兵殺戮,萬千生靈的淚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