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故事 台北日和

文‧圖/易品沁 |2013.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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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切莫能走出時間的範疇,這使得拍照與寫作一類的事,都成為一種對於光陰的憑弔。

台北連續下雨的日子,直至今天陽光難得露臉。有了相機之後,我開始耽戀陽光,不自覺追隨陽光的步伐,彷彿變形成為向日葵仍舊向陽的克里提娥。只要有陽光的日子,就會覺得全身上下再次被注入渾然嶄新的能量。所以,我想太陽之所以從古至今皆免不了與希望、光明、生之源泉的象徵有關。有了相機之後,有陽光的日子,只要當日沒有非處理不可的事,也就是盤旋於腦袋裡的文字已然成形,只差臨門一腳的文字幾乎呼之欲出,我得待在家裡寫作;不然,我會走出去街拍,一併感受陽光撫觸肌膚的感覺與溫度。

當靈感枯竭的時日,「移動」是最好的方式。身子藉由不同地點的移動轉換,就算當下的每一步看來皆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但不知不覺中的每一走過的步履,會去蕪存菁地注入自身的感覺中樞,成為來日的記憶。記憶,與時間有關。世事一切莫能走出時間的範疇,這使得拍照與寫作一類的事,都成為一種對於光陰的憑弔。

我會覺得無生命的物體彷彿比肉身實在,更禁得起時光的摧折。從青春時節,生平第一次的真正愛上,就染上了蒐集和情人有關的一切的小物事;比如和情人出去用餐,撕開的環保筷上印有餐廳名稱的包裝套祕密地收進自身的隨身包裡,或者情人給的糖果捨不得吃,冰進冰凍庫奢望永久保鮮,此等事情不勝枚舉。但並不是和每個情人都如此,這幾乎是此生唯一。最荒唐的一次,乃是年輕時在牙科打工擔任助理時,過往的情人來到牙科拔牙,我竟祕密地想要把情人的牙齒放進自己的口袋,可惜此舉被醫師的妻子發現而告失敗。

有沒有可能連同眼前的風景都一併帶走呢?又或者把與摯愛偕同的一切固定而為不朽。我在荒木經惟的《東京日和》找到了他之所以為我長久感動的肯定答案。能夠讀懂一個人甚或其作品,跟會愛上他、而不是另一個他有著同樣的道理,完全取決於彼此生命能量的相似與否。不到兩天讀完《東京日和》,全書仿照攝影集的編排手法,非常的荒木風格,我非常喜愛這本書;這與多年前第一次看到荒木經惟的攝影作品一樣,那種感動是直接打入心坎,經久不散的。荒木經惟的天空、愛貓Chiro與陽台的小物件在在訴說著愛妻離世後的孤獨風景,是不因人世與時光的斷裂永久獻與亡妻的至愛情書,時空彷彿凝結在荒木按下快門的那個時刻。陽子,也仍活著。

帶著這本書行經忠孝東路四段,這個我童年乃至青春期生長的地方,會不自覺湧現起一股感傷的情愫。我途經一個仿照歐式的嶄新電話亭,正思索著現今還會有人進去電話亭打電話嗎?同時也下意識地按下快門,當下一瞬彷彿也繫連起自己的童年,歸返童年的家。想要撥通電話給彼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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