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花集‧紅樓夢】《紅樓夢》花語 ──識分定,薔薇飄香

朱嘉雯  |2013.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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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三十回描繪「齡官畫薔」楚楚動人的初戀情態,使得身在局外的痴情人寶玉內心深受撼動!

當時正值赤日當空,園內樹蔭合地,蟬聲滿耳,悄靜無人語。寶玉原先在王夫人處討了沒趣,忙躲進大觀園這座由眾多女兒環繞,如織錦般繁華而撫慰人心的樂園。

寶玉剛走到薔薇花架下,忽聞哽咽之聲。他站住細聽,果然架下有人!五月正是薔薇花季,花繁葉茂層層圍繞著猶如女兒國裡最為芬芳馥郁的私密空間,明代顧燐特為薔薇賦詩云:「百丈薔薇枝,繚繞成洞房」,這裡是愛情的溫床,是甜美的洞房;「蜜葉翠帷重,濃花紅錦張」,濃密的花葉深處,包藏著齡官脆弱的情緒。

在希臘神話裡,薔薇總是環繞在愛神阿芙柔狄忒的頭髮、足踝和粉頸。而薔薇豔美的色澤,也相傳是從阿芙柔狄忒被殺害的情人阿宕尼斯漂泊的水池內,延伸出來的。

薔薇在文學世界裡,具有強烈的象徵意涵,意味著不朽的愛情和永不褪色的時空,所交織而成的堅定的精神力量。它代表愛情和思念,盛開的薔薇更給予人愛的憧憬。

當寶玉悄悄地隔著籬笆洞兒一看,只見一個女孩兒蹲在奼紫嫣紅的薔薇花下,花香誘人,而她手裡卻拿著根綰頭髮的簪子在地下摳土,無聲無息地任淚水滑落。寶玉的戀人唯有黛玉,大觀園裡眾多女子,也不過是她的側影,寶玉一心以為:「難道這也是個痴丫頭,又像顰兒來葬花不成?」再留神細看,只見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面薄腰纖,裊裊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態。

寶玉已是不忍離她而去,只管痴痴地看。見她用金簪畫地,隨著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畫一點一勾地看了去,自己又在手心裡用指頭按著她方才下筆的規矩寫了,寫成一想,原來就是個薔薇花的「薔」字。

齡官在薔薇花架下睹物思人,一遍又一遍寫著戀人的名字,寶玉不覺看怔了,心想:「這女孩一定有什麼說不出來的心事,可恨我不能替她分些過來。」

齡官與賈薔的苦戀,賈寶玉已漸漸懂得,顧燐詠薔薇詩末尾,意味雋永地吟道:「香雲落衣袂,一月留餘香。」日後,賈寶玉在梨香院重新見到齡官,由此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便是那日薔薇架下飄散而來的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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