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遇有委屈,便投入父親的懷裡,父親像一把恆常張開的巨傘,長年無休的撐起一片小天地。
入獄初期,父親的愛不辭寒暑,透過鐵窗溫暖了自己,一如小時候那把巨傘,替自己遮住了炙陽、阻擋了驟雨,免於監獄人情炎泫的荼毒。
多少年來日曬雨淋,這一把巨傘已褪了色,處處可見斑駁鏽蝕,終於變成一把支離破碎的棄傘,鐵窗外再也看不到傴僂的背影徘徊。
書此一文,必須寄到天國才能捎給父親,然而,天國迢遙雲霧裡,層層霧重,何處是投遞的所在?
依舊還記得兒時父親的肩,是讓我和藍空靠得更近的天台。以前,我總愛坐在那寬闊的雙肩上,想像自己正在飛翔。那已是許久許久前的陳年往事,可是今夜,那些所謂的陳年往事,竟像是昨天才發生般,離我記憶那樣近,那樣清晰……。
那些甜蜜幸福的感覺,已離我如此如此遙遠,彷彿它們從不曾存在,從不曾發生過。可是,我知道它們全部真真實實的發生過,否則,又怎會在我心湖裡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我愈想愈難過,眼淚愈發難以控制,我知道不該再哭,但淚就是不聽話……偷偷揩去眼角淚痕,除卻一聲喟然嘆息,惟願此情長懷心靈深處,在夢裡一次次向父親訴說心裡的悔戁和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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