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光的樂府

文/滿穆 |2012.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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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竟可以如此深植一個國度,實在難以想像,彩虹國度有她面對苦難的韌性,只是沒想到那支持力量的來源,竟是音樂。多麼期待在「紅橙黃綠藍靛紫」之上,再多加一道燦爛的光輝——琉璃光。

探望過不少AIDS病患,看到他們在生死邊緣掙扎,絕望痛苦的神情,每每心如刀割。一位護理人員在貧民區騎著單車在黃泥沙路上飛馳,急著趕到病患住所,沿途揚起的黃風撲追著他,那幕景象令人久久難以忘懷。多年之後,我才知道,撲追著他的,不是只有風沙,還有一段樂曲,他之所以能夠加速度,是因為乘著歌聲的翅膀 。

南非南華寺除了提供輪椅、贊助醫療物品、濟助貧病者生活必需品之外,也設想到了照顧病患的醫護人員。二○○六年,南華寺發起舉辦「愛滋關懷藥師琉璃光成長營」,共有來自Metsweding區的九個醫療院所及警政、獄政單位代表四十三人參加。Nokeng Municipality & Wetsweding District Municipality兩個市政府更是全力支持。

住持依淳法師在開營典禮中表達營隊的主要目的:1.關懷AIDS&HIV的嚴重問題;2.為AIDS&HIV醫療照顧人員提供的自我提升和利他法門;3.為AIDS& HIV醫療照顧人員打氣加油。4.為提昇AIDS&HIV醫療照顧人員的能量,更具體力、耐力、能力、智力和悲心去從事照顧病患的工作。

課程安排有「佛教醫護觀」、「禪修放鬆法」、「AIDS病患心理輔導」、「醫療人員疏壓良方」、「AIDS防治之道」、「佛教影片欣賞」、「劇團表演」等,學員們很珍惜此次機緣,上課認真專注,勤做筆記,而且踴躍發言,與授課者互動情況非常好。

Metsweding市政府AIDS部門的Patricia表示課程內容深入、專業、面面俱到,尤其第二天夜晚住持依淳法師主持「為AIDS病患獻燈儀式」,眾人深受感動。獻燈儀式中,法師讀誦〈為AIDS照護者及病患祈願文〉,每人手持白色蠟燭念佛,在依淳法師帶領下到信徒會館中庭地上排出紅絲帶符號,場面莊嚴祥和,令人深刻難忘。

課堂上的分享時間,學員談述他們與患者之間同為生命奮鬥的歷程,難免激動、感慨、不捨,下課時間他們會用歌聲為彼此打氣。總由一位非洲Big 媽媽典型,具母愛形象的年長護士開始起音,然後一群人就和聲高唱起來,那音聲真美,彷彿非洲人天生都有一副好歌喉,我常常加入他們,負責節奏拍手、鼓掌按讚,唱完歌他們臉上的線條就會回到最美的形狀。

我常想,唱歌是他們另類的入定儀式——「專心歛念,守一不散之」,此時更應獻上一段法寶,「時彼世尊,入三摩地,名曰除滅一切眾生苦惱。既入定已,於肉髻中出大光明,光中演說,大陀羅尼曰:『那謨薄伽筏帝,裨殺社窶嚕,薛琉璃缽剌婆喝囉闍也,怛陀揭多耶,阿羅訶帝,三藐三勃陀耶。怛姪阤:唵,鞞殺逝,鞞殺逝,鞞殺社,三沒揭帝娑訶』」。爾時、光中說此咒已,大地震動,放大光明,一切眾生病苦皆除,受安隱樂。」

學員自發性的歌唱在營隊中很頻繁,有時是為了慰問彼此的辛勞;有時是因為授課老師講說的內容太精彩;有一次是慶祝獲知了有一尊為貧病無依者解救困厄的藥師佛——醫護人員偉大的導師。

若諸有情,眾病逼切,無救無歸、無醫無藥、無親無家、貧窮多苦。我之名號,一經其耳,眾病悉除,身心安樂……

認識的南非黑人幾乎都很健談,十幾年前手機不普遍,出門在外連絡事情必須使用公共電話,但是公共電話亭前總能看到二、三個非洲人在排隊,如果有急事,那可要趕緊上前向隊伍致歉,請他們讓你先用電話,並且保證絕不超過兩分鐘,他們友善隨和,多半會點頭同意,若不在此情況下插隊,等候的長度是難以計算的,因為一個人至少會講個二十分鐘,排在後方的人不管認不認識,也會問候寒暄聊家常,光陰的推移對他們的影響力比較弱,雖然南非人起早上班趕工的人潮也頗為壯觀,但以黑人來說,只要一談天,就像進了時光機,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琉璃光成長營每天早上、下午,各有一個Tea Time,學員在茶點區端著咖啡,自成圓圈交換心得,在這兩個時段後的集合時間,上課鐘總是成為「聊天室」的伴奏,效果不彰。

最後一天結營前的大合照時間,剛好在Tea Time之後,我想到最好的上課鐘,找到那位年長護士Big 媽媽,跟她說集合時間到了,請她起音,她立刻放下咖啡杯,中氣十足開口,我拉著她的手往Lobby 走,這時完全不需要語言,然後第二個人放下杯子拉住Big 媽媽另一隻手,接著第三個、第四個……一直到第四十三個,手拉手形成一條長龍,唱著歌移動的合唱團,經過走廊、服務台,在Lobby階梯上一個個按序坐下來,歌聲持續著,直到全部到位,攝影師拿起相機,拍到的其實不僅僅是每個人光亮的臉龐,更多的是那繞樑的餘音。五年後,寫到這一段,我還是能超越時空,聽到這些白衣天使美妙的旋律。

結營典禮中,來自九個單位的九位學員代表上台致謝辭,表達他們共同的心聲,對南華寺舉辦AIDS關懷營,衷心感謝。醫護人員因長期照護愛滋病患,在第一線面對重病症狀與死亡,身心的壓力亟需舒解,而南華寺適時地舉辦「琉璃光成長營」,提供給最佳的充電進修假期,他們一定會將在營隊中學習到的慈悲觀、愛心與知識傳出去,同時帶給患者更好醫療照護,希望〈琉璃光成長營〉能年年舉辦,學員也能藉此分享彼此的醫護經驗與心得。

相信琉璃光會帶來祝福,有朝一日,當非洲大地上普遍傳唱〈藥師灌頂真言〉時,一定能喚醒彩虹國度的森林、海洋、草原、人家,如同印度的音樂像恆河水流、西藏梵唱像瑰麗壯闊的山巒回響,中華天籟海潮音如高山流水、百川匯聚。但願音樂含蓄著的文化精神,引領世世代代,找回心靈故鄉的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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