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彤(台中市明道中學二年27班)
濃郁的米香隨著研磨器緩緩流出,我將被重壓在「粿布」裡的糯米糰,捏一小塊並用紅花米揉搓成紅色。三合院裡不論男女老幼,親戚們拿著板凳圍在門前的稻埕,摩拳擦掌地等著外婆拿出紅色糯米糰。
阿姨嬸嬸們熱烈地說著隔壁街的八卦,老人們聊著早上看到的新聞,小孩子抱著小狗,大大的眼睛流露不少期待。大家齊聚一堂在秋日乾爽的午後,有說有笑地捏著尚未成形的紅龜粿,這是每逢傳統節慶少不了的光景。
我看著醫院熱水瓶裡散發的霧氣,彷彿紅龜粿蒸籠裡冒出的縷縷輕煙,細細回想著。
外婆在去年跌了一跤,嚴重的腦震盪,讓原本患有直腸癌的她數度病危,雖然幸運地急救回來,但卻因此導致身體失能,喪失記憶。從此之後,外婆家再也沒有張燈結綵、沒有山珍海味,當然也沒有全家製作紅龜粿的場面了。
鄉間小路旁,總盛開著許多大花咸豐草(俗稱鬼針草),還記得小時候,外婆牽著年幼的我,在紅磚屋長著蘚苔的矮牆邊觀察這些小白花,外婆慈祥的對我說:「鬼針草能生長在惡劣的環境裡,就像在台灣生根的我們一樣。」我當初並不了解話中的意思,長大後聽媽媽說,外婆從小生長在貧苦的家庭中,吃了很多苦,就連丈夫也不是自己想嫁的。這樣辛苦一生的外婆,好不容易到了能夠安享天倫之樂時,卻如大樹遭受雷擊般硬生生倒了下來。
雖然外婆因為腦傷無法清楚記住每一段往事,但看著曬稻場斑駁的牆縫邊挺然生長的鬼針草,我依稀看見記憶裡領著一家大小,堅持用傳統方式過著每個節慶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