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禪門的燈錄,歷代祖師契入心要,有人見桃花,有人聽見小販叫賣,有人撞到床板,有人熱茶燙手,有人照見水面身影……開悟似乎不遠,但散亂妄想的我們,由於專注用心不足,開悟等同遠在天邊。
也許入道百千門徑,觸目即菩提,也得息下萬緣,轉化淨化我們的六根。念珠對學佛的人一定不陌生,我的第一串念珠,是不到一百元廉價的東菱玉,由於春節義賣就隨手買下,日夜伴我默持文殊心咒。直到一位到山上參學的尼泊爾法師,在返回她的故鄉的前夕,我把念珠送給她,因為,她甚喜這串青色的念珠,每當隨意置放辦公桌上,她會戴著,說幫我誦些增加福德的經咒。
慢慢地,看到別人手上五顏六色的念珠,覺得,原本只是單純的計數功能,變成高檔的裝飾品,本末倒置,直到手上不再串掛著念珠。
看到那串灰灰黑黑的念珠,因緣的不可思議,是在尼泊爾的某座寺廟,一位近九十歲僧人的手上。他的隨侍翻譯者,告訴我,這是「人骨念珠,是高僧的骨頭研製而成。」奇特的是,那九十歲的僧人眼裡有孩童眼眸的澄明無染。而我很清楚的聞到,從念珠散發出的香味,像是花露混著檀木的芬芳。
「人骨,讓我們警覺人命無常,有一天,你我都要化為白骨,這一生所為何來?人骨是讓我們入道,學道,然後悟道的。」
這段十多年的往事,記憶猶新。飯食可以明心,人骨可以入道,佛法的偉大,就在那些細小的生活裡,都含藏如來的密意。
「師父,我怕黑,怕一個人,我需要有人陪。」
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沒有黑夜怎能顯現出美麗的星空呢?每個人的心裡都住著不想長大的小男孩小女生,所以,渴望著伴侶去扮演一個強壯的父親,溫柔的母親,永遠疼愛自己,永遠原諒自己。
「應該謝謝你現在的害怕,讓你事先學習面對死亡。每個人離開人間,都是一個人的,不會有人陪伴的。每個人都需要訓練『隨時放下』,因為每天都有死亡,可見,明天不等於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
只喜歡一個人的人太自我,等經歷歲月的風霜,會明白,一切是相互依存的,你的生活你的工作你的世界,都不可能一個人完成,我們必須依賴別人或尋求協助,同時我們也學習讓自己壯大,去成為別人可靠的支柱。
當你怕黑時,請想想,在怕什麼?怕鬼怕妖怪?如果你懂得人心,會看到自己的心也住著魅影,你並沒有自己想像的善良。
當你怕孤單時,想想那串人骨念珠,鬼是已死之人,我們也不過是未死之鬼。人骨可入道,我也相信,怕黑怕鬼的朋友,一定也有得度的因緣,可以照見五蘊皆空,度盡一切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