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在香港, 人在廠區

文與圖/鍾喬 |201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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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香港。而其實,我們一直待在旺角的一幢老舊的樓房裡。剛抵達時,還真有些不敢相信這街區如何與方才閃過眼際的國際機場、摩天高樓產生聯結關係。拖著行李,一箱又一箱,裡頭個人的衣物及用具少之又少。因為,道具、燈光、服裝占了多數空間,形成沉沉的重量。我們一一搬上樓去,窄窄的梯子,舊得有些油漬及斑駁的水泥扶手,帶人回到某些廠房的記憶裡。

這裡是「好戲量劇場」,在轉了好幾個彎的樓梯間的二樓。引我們上來的,是一頭白髮但精力十足的老莫。他在香港從事民眾戲劇已有超過三十年的光陰,早年曾是衝撞街頭搞抗爭的安那其分子。他說,他活得心理很年輕。這很好,讓我們跟著他也在香港年輕個幾天。

老莫開了雙重的號碼鎖,我們進了門。一邊是排練兼演出的小劇場,另一邊是儲藏兼起居室。這樣的空間,對做劇場的人,一點也不陌生。重要的是,這裡堆滿了各式各樣大小道具、器材、書籍及面具,層層疊疊的塑膠收藏箱堆到比兩人高。成排成排的服裝、帽子、飾物,擠在屋子一角。這時,我知道了,恰如其劇場的名字:「好戲量」。充滿能量的劇場,好戲連連。忙得就讓自己的窩,愈堆愈多數也不盡的行頭。

老莫請我們去附近的購物商場用晚餐。點了港式餐點,在候餐時,阿權來了!他是「好戲量」的年輕團員。他坐下來,便親切地微笑。我們邊吃邊談即將發生的演出。阿權有表演和幕後經驗,詢問需求之後,往後的幾天,他什麼忙都幫上了。

用完餐,散步回劇場。這才更清楚我們身處香港什麼樣的位置裡。先是經過轉角的殯儀館,裡頭辦著安靜的喪事,外頭人行道上都是架上或落了地的花。很市井的生與死,好像悲傷也只能跟著街上的車水馬龍,忘卻漫長的儀式,生離死別都由不得太多時間來傷感。

這是城市街角的一點觀察。

再往前轉個彎,高高大大的門樓,擺置這樣、那樣來不及一一細數的鐵具、器材、捆綁好成箱的貨運,最顯眼的,應該就數停在馬路旁的勾貨升降機了!

演員中,有人第一次來港。她印象中香港電影裡的旺角,是黑道與警察追殺的地方。但,我們這一處的旺角。沒警察、沒黑道,倒是有來往數著貨、搬著物、操作著器械、抽著菸的工人、師傅或老闆……。就這樣,從接風的那餐飯局後,我們便沒太多選擇地要一直待在這廠區樓房中的劇場裡了!因為,時間很趕,工作很多……等著我們去完成。

演出。採取極簡的表現方式,改在「好戲量」室內劇場發生。這在台北時,依著寶藏巖「藝居共生」聚落開展的《台北歌手》一劇。有著革命時空中的遊魂,從白色恐怖被壓殺記憶中前來當下的角色,他於是和現今深圳電腦工廠生產線外,由宿舍高樓躍下自盡的打工妹相逢。「差事劇場」戲劇中一貫的魔幻寫實手法。有些跨時空,有些社會批判。引來的是:一位基層女工組織工作者的回應。

她問:「是不是也該香港的『革命遊魂』們現身的時候了!」我心頭明白,為何革命的理想主義在現今已剩遊魂之身;更明白,她為何問到,這樣的世界,更須要革命以遊魂來現身。那便是不得不要在光鮮城市的暗黑角落裡,展開的一種對於平等有所要求,且基進地要求的一種抵抗之身吧!

在演出之後的周日,有一場稱作「一場權力的遊戲」的工作坊。吸引來自廣州、四川、上海、更遠自蘭州……當然也包括香港的NGO及劇場人士前來參加。六個小時當中,遊戲、形象練習及分組即興……。主軸全環繞在「權力」的身分及關係上,頭腦體操加上身形能量的不斷激發後,且不斷地耗損。我們想共同去挽回的,就我想,便僅僅是在這欲望不斷擴散的城市中,看見權力的支配與被支配,如此而已!

舊廠區的夜,漸漸深了!我走在路上。我即將和這個城市告別。我回過頭去,一場場權力的遊戲,又要在這世界的大舞台上登場了!劇場能為這個世界的被壓迫者帶來什麼樣的「革命」呢?

我問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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