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歲末期病人阿瑞的情況變差，在醫護人員建議下，家人決定上星期五晚上，提早幫她慶生。在蛋糕、歌聲、畫圖、卡片、淚水及護理師的引導中，家人打破不善表達的障礙，圍在阿瑞身邊，向她表示感謝和滿滿的愛；那一晚，阿瑞在微笑中入睡。

「護理長，妳覺得我媽媽還剩多久？」阿瑞的女兒，特地向公司請一個星期的假，假期已滿，擔心無法陪媽媽最後一刻。

「此刻對妳來說是最煎熬的，因為媽媽的病情可能隨時都有變化。如果可以請假，我建議就請假。」護理長握著阿瑞女兒的手說。

「我知道了，謝謝妳。」

星期一，阿瑞除了嗜睡、僵硬，血壓也掉到七十／五十mmHg。一直守候在床邊的先生，立即通知所有的家人再度前來。

阿瑞幾個成家立業的孩子，除了按摩她的關節減輕僵硬感，還陪同侄子們，閒話學校點滴，就彷彿阿瑞沒生病時，家人圍著她在客廳裡話家常一般。

直到晚上八點鐘，阿瑞的先生突然站起來，牽起阿瑞的手說：「老伴，孩子們都到了，今天是妳的生日，我們一起來為妳唱生日快樂歌，祝妳生日快樂！」。

一家大小，這時都站起來，唱了一遍又一遍的祝妳生日快樂…祝妳生日快樂…，而阿瑞的呼吸，也隨著家人祝福的歌聲，愈來愈趨於平緩。之後，母子連心的長子，靜靜地走到阿瑞身旁在她耳邊說：

「媽媽，我知道您聽到我們的祝福，此刻的您，也一定想對我們說：『謝謝大家，也祝大家身體健康、平安、快樂！』」接著又說：

「媽媽，我們也帶來您最愛的達摩祖師音樂，您放心吧！」說也神奇，阿瑞彷彿感受到家人的祝福，身體突然整個放鬆，呼吸也在這時停止了。

幾天後，阿瑞的大兒子一接到電話，馬上認出是護理長的聲音：

「謝謝你們引導我們打破心理障礙，向母親表達感謝。媽媽走得很幸福，完全沒有痛苦；爸爸也說：要感謝周醫師的擁抱，給他力量，以及你們這些特種部隊的幫忙，讓我們一家人沒有遺憾，真的好感謝。」

聽完電話，護理長跟我說：「雖然這幾天的天氣超冷，但聽到家屬這麼說，心裡卻暖得說不出話來。原來安寧療護不單只是讓病人走得有尊嚴、無痛苦而已，還可以讓病人走得很幸福。」

（作者為醫學博士、中山醫大附設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