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紀(1618-1684),字賓賢、賓吳,號野人,江蘇泰州人。出身貧戶,曾為鹽工,堪稱鹽民詩人,拒仕於清,隱樂於野,自名寓處陋軒,有《陋軒詩集》。其以〈內人生日〉堅定夫妻情感:「潦倒邱園二十秋,親炊葵藿慰余愁。絕無暇日臨青鏡,頻逢凶年到白頭。海氣荒涼門有燕,溪光搖盪屋如舟。不能沽酒持相祝,依舊歸來向爾謀。」此詩是歡祝愛妻生日,卻標舉合而不群的狂狷與傲骨。
吳嘉紀性情清耿,高潔自命,妻王睿為明代泰州學派創始人王艮後代,亦為詞人,伴鋤田畝,山水為書,風月為詩,生活儉樸。看似瘦脊苦臉的生活,反能掀視夫婦情意飽滿的堅實純愛,體現元氣淋漓的生活品趣。
首聯言荒園營生,生活窮困,仍能享用愛妻親爨的山菜蔬食,以勸慰憂愁。邱園,指家鄉,如明沈德符《野獲編.京職.周寧宇少卿》:「蓋才抱未展,不能抑鬱邱園。」葵與藿是蔬菜名,見宋梅堯臣〈答持國遺魦魚皮膾〉:「終當飯葵藿,此味不為欠。」然而,此處具有偏義,可僅涉「葵」意,葵有向陽趨性,喻明志不離,忠誠本心,見《三國志.魏志.陳思王植傳》:「若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之回光,然向之者誠也。竊自比於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實在陛下。」另見宋蘇軾〈乞常州居住表〉:「願回日月之照,一明葵藿之心。」
頷聯敘愛侶持家甚勤,無暇攬鏡治妝,共度多舛生命,幾近稀髮白首。青鏡即是青銅鏡,見唐李嶠〈梅詩〉:「妝面回青鏡,歌塵起畫梁。」凶年,即是荒年,暗喻政治無道,見《孟子.梁惠王下》:「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青鏡對應白頭,可見夫妻生活清苦。
頸聯寫生活光景盡是山嵐暗茫,海燕翩飛,居處破敗,彷若舟擺船漾,雖是瀲灩波影,豈可稱家。前六句以景寫情,是對愛妻的感恩,尾聯則淡筆言謝,生活貧洗,無能沽酒相祝,唯憑詩心氤氳,填詩賀妻,表現最深情意。
此詩不費刻鏤,造語天成,雖是貧賤生活,確有富裕情感,情韻綿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