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一個飯桶。
媽媽頂恨我在「吃到飽」的店裡吃白飯,三兩下子把肚子填飽,實在是暴殄天物。喝喜酒時不論桌上有什麼好菜,我總是想:「這時來碗白飯有多好!」
吃夜市也念念不忘白飯,吃完甜不辣,望著盤底留下的甜辣醬,心頭總縈迴著:「這醬汁實在下飯,打包回家,能配上好幾碗白飯。」想多了,居然心想事成。
近來小吃攤別出心裁,常在盤子外,套上一個塑膠袋,袋子用過即丟,比保麗龍環保,又比紙碗牢靠。我就地取材,用塑膠袋將醬汁打包,這種行為在過去必遭人訕笑,現在則視為惜福、環保,此一時、彼一時,實在天助我也!
我對白飯很隨和,不論是陳年的、夾沙的、半生不熟的,來者不拒。對於飯碗,就比較講究一點。三十多年前,我家買了第一台冰箱,隨機附贈磁碗一打。多年來,我用它盛稀飯,想吃甜粥時加甘蔗汁,欲食鹹粥時添加沙茶,去年最後一只「贈品碗」壽終正寢,我便改用另一只「古早碗」。
這是一只用料極厚、擲地有聲的碗,它曾經盛裝父親的腳尾飯,喪禮過後,被我占為己有,成為日用的「愛心碗」。我曾不慎將它摔落地面兩次,碗緣缺了一角,碗面也形成了冰裂紋,看來岌岌可危,仍舊能盛滿滿一碗飯,澆上打包回來的醬汁,溫暖我胃,也溫暖我心。
人生在世有這麼一只碗,那怕是茶泡飯,也能飽餐滿滿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