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附近有許多拾荒老嫗，看著總感覺到納悶。

這裡雖不是東區以東新貴噴薄之地，也無西區、北區萬商雲集的繽紛熱鬧，但是簡樸、素淨的門面下自有一份殷實底氣，那些拾荒老嫗也都衣著整齊、面容靜定，渾不似刻板形象中撿破爛的悲情苦情。

若非為了生計，則有其他理由。

看她們坐家門口為瓶罐分類、一張一張拆開書頁時，常常對面坐有一名婦人，手上也跟著忙碌，但最勤勉不倦的還屬對話。這就是了：老年生活長日漫漫，消磨時光唯有此清淡如水的社交生活。

每三兩日總會看見大卡車就停在巷口，一袋袋瓶瓶罐罐、一疊疊書報雜誌過磅秤重，堆得一卡車山尖。收入大概不多，但勞動力已是現代社會衡量個人價值的重要指標，盡能力所及掙點零花，也是肯定了自我存在感。

或許不僅止於此，還有些婦人年紀並不很大，神態更矜貴些，但幾次我提著報紙打算請巷口拾荒老婦人幫忙回收，中途遇見她們，瞄一眼我手上物什，貿貿然便開口索要。難道這些矜貴的婦人也做拾荒的工作？

直到一個清晨途經住家附近小公園，赫然發現小公園成了臨時的資源回收場，婦人為主，穿插幾名男士，都競速一般地分類、打包物件，氣氛熱烈如一場同樂會。那一刻，看著這群義工孜孜投入，我恍然明白，出口索要待回收之物有更莊嚴的理由。

我感覺到，他們所做的不止是物質回收的工作，而是自物質而精神、自形而下而形而上地，在收拾著人心的躁動與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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