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後,熱浪來襲,吃完粽子過後的第三天,晨起,很愉悅的在書房內靜讀,享受屋旁啁啾的種種鳥鳴聲,在鳥語的合唱曲中,突然一陣高音襲來──唧唧,仔細一聽,那是我家今夏聽到的第一聲蟬鳴,就在屋旁三十多年的老樟樹上。自此第一聲蟬鳴,就唱起夏日的歌。
每到酷暑之際,童年的蟬嘶鳴唱著,彷彿童年歲月就在不遠處。尤其每當我們一群小朋友每天早晚上下學騎單車在鋪滿小石的鄉間小道上,兩旁高聳的木麻黃上停滿著一隻隻的蟬,蟬兒總是努力不懈的唱著迎賓歌。只要是晴天,在我們上學沿途,就可遠望古坑華山草嶺的翠綠山谷,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想著畢業以後以及將來,西北雨來臨的午後,一片喧鬧之後大地突然沉寂下來,我們兄弟就會將一張矮桌子搬到床上,洗好手腳,恬靜的倚著一片木窗,將一本本的國語、算術放在面前,煞有介事的讀起書來。窗外雨滴香蕉葉的滴答聲,心情有種空靈之感,這樣的美、靜,有時竟在雨歇之際,耳邊傳來幾聲蟬鳴,一種如夢境的夏日,也產生盎然的興味。
我老家蓋的是土角茨,有幾次在水泥鋪成的晒穀場上看顧著家中剛收成的鋪晒的稻穀,時常閒坐在屋簷下的陰影處。炎夏漫漫,偶爾在幾十公尺處,幾隻蟬兒狂奔追逐嬉戲,鳴叫聲短暫而有力,令人印象鮮明。
記憶伴著一隻隻長竹竿,成群結隊的將竹竿尾纏上柏油,頂著烈日,在成排的木麻黃路樹旁,找尋夏之蟬,通常可以嬉戲玩鬧一個下午。眼痠脖子硬,那處處與蟬群生命互動體驗的感覺,竟是童年最愉悅的記憶。
還鮮明記得,父親在仲夏傍晚,用老式骨董的雙桿腳踏車上放著小椅子載著我,探訪離家不遠的稻田,在昏睡中,感覺與逝去的黑白光影相遇,但耳際卻傳來聲聲叫喊的蟬鳴,那時應該才四、五歲吧!
當鳳凰樹在五月初逐漸長滿鳳凰花,在微風吹拂之下,跳起火焰之舞,也像一隻隻的紅蝴蝶展翅飛翔,熱情的眩人耳目。每次開車經過村頭土地公廟旁的那棵該有六、七十年的鳳凰老樹,總一年年的吸引我的好奇心,注意著何時鳳凰花開。童年就讀的國小校園雖已面目全非,從地圖上消失十多年,然而我總會記得操場跑道旁成排的鳳凰老樹,每到五、六月,我們有撿不完的鳳凰落花,也有掃不完的鳳凰落葉,當我們每次下課快跑穿越操場,直達到鳳凰樹下嬉戲,心臟撲通撲通一直狂響,耳際傳來一陣陣不歇息的蟬鳴叫聲,牠們似乎都不累,而我們熱情有勁的撿拾花瓣在書中壓成蝴蝶花,已然忘懷了暑熱,遙遠的童年,突然有了鮮明的色彩。而在心靈中,總對蟬兒鳴唱著的夏日,伴我成長的歲月,有一分深深的迷戀之情,年過半百之後,也感到安適,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