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
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想像一塊畫布,青山蒼翠、眾鳥迴翔盤旋,蔚藍的天空點綴煙縷白雲,讓人彷彿置身於清新脫俗的詩畫仙境……
但卻在大詩人李白甫登場,全部訝然變調,一下子眾鳥都高飛盡去,一縷孤雲也悄然飄去。霎時遭到世間萬事萬物的厭棄與背離,無法遁去的蒼翠青山,看來也是一片慘綠。如此萬籟俱寂,本應感到閒適真趣,但此時的李白,心裡到底還是無盡的清空與寂寥。
此詩約作於天寶十二年,距離李白離開長安已經九年,從起初的憤恨難平、懷才不遇的激昂情緒,到此時遊走江湖的落寞失意,既然做不到「兼善天下」,也只好將就「獨善其身」,只不過這個「獨」,是孤獨。
從「眾盡」到「孤去」,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高飛」,就是不相往來的默默「歸隱」,宣告每一種關係最終都是「孤獨」;這時突然來個跳躍轉折,有「兩不厭」還能「相看」,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但是,這終究只是心境返照的孤芳自賞;末句又出現了「只有」。只有「自己」才能了解與同情,究竟還是虛無。身體上的疲勞,可以用意志支撐,但心裡的無力感,卻是會徹底擊垮一個人。
到底還有誰在乎自己?
還有誰在等待自己?
李白說,有的,有的!就是這座敬亭山。
它會為我永遠矗立在這,陪著我、伴著我、盼著我,不會嫌棄我,這就夠了。
還要繼續走下去嗎?
與其漫無目的,不如就索性坐下來欣賞敬亭山吧!同時,它也正在欣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