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筆

蕭靖淵 |2011.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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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木頭人!」

堂姐伏在門邊的牆上,突然轉身,然後叫了我的名字,說:「你動了、你動了!」我的確動了,而且是有意的,因為我的姑姑正在門外笑著對我招手。我姑姑待我很好,經常買些零食或是小玩具給我,所以當我看到她的笑臉,就知道又有「好康」的可以拿了。

我咧嘴笑著朝姑姑跑去,開開心心地讓她牽著我的手,但我總嫌她捏得有點緊,每次給她牽手就會流手汗。

堂姐瞥了姑姑一眼,問我:「你要去哪裡?」她不問姑姑,因為她猜想姑姑又要帶我去買東西,而不買給她。她在賭氣。

我支支吾吾講不出來,一來是不敢講,二來是真的不知道姑姑要帶我去哪,只知道是有好處的。但我臉上的笑意早就洩了一部分的底,堂姐板著臉看我,我嚇得轉過頭不敢看她,轉向姑姑投以求助的眼神。但姑姑非但沒有幫忙解釋,還露出了老大的馬腳來,乾笑著對堂姐說:「我不會再帶他去買東西了啦。」然後就拉著我半掙扎的小手往樓梯快步走去。

我想著堂姐氣我時的模樣:她從不會露出憤怒的神情,而只是冷冷的,好一陣子不再跟我玩,也不跟我說話。這下我急了,不知道怎麼跟她說才好。

我輕輕抽回姑姑牽著的手,抗議她剛才那樣把我害慘了,可腳步卻不停下,心裡的那份喜悅與莫須有的罪惡感糾結著,不知道該嘟著嘴還是笑。

姑姑騎著機車載我,一路上我都在褲子上抹手汗,想著該編什麼謊騙堂姐才好,可是到了文具店前,還是一點想法都沒有,手也還黏答答的。姑姑牽著我走進店裡,然後在一排架子前停下,說:「你自己挑吧。」

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彩色筆組,有十二色一組、二十四色一組,甚至到八十多色一組的,我看得眼花撩亂。我每一種都摸,也打開來看看;精緻的扣環和色彩斑斕的外盒讓我愛不釋手,打開後一陣香氣迎面而來,我把鼻子湊近點聞,哇,好香。

我挑了好久,最後選了一個盒子外觀是有著豐潤羽毛的大嘴鳥在色彩如夢幻般的熱帶雨林裡棲息圖案的七十二色彩色筆組;其實原本要選八十多色那組的,但是那組貴好多,我就不敢要了。

我抱著我中意的那盒,姑姑對我點頭微笑讚許我眼光好。到櫃檯結了帳,走出文具店,就看見堂姐和她的朋友騎著腳踏車從我旁邊經過,當然,她看見了我,也看見了我摟在懷裡的彩色筆了。

「以後你不可以再跟阿姑出去買東西。」隔天堂姐幾乎以命令的口氣對我說:「她買來給你,你也不准拿。」她就是這樣霸道,難怪姑姑不愛買東西給她。

我訕訕的點了點頭,心想,她一定又要氣好幾天。但中午過後,我正在房間玩著電視遊樂器,卻聽見堂姐在門外喊著我的名字,要我出來玩。

我隔著紗門看到了堂姐,還有阿姑。

堂姐顯得非常開心,手臂環著一樣東西,我一眼就看出來,是那盒八十多色的彩色筆組。我再看看阿姑的神情,她也尷尬的看了我,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堂姐不許我再拿姑姑給的東西後,就跑去要求姑姑也給她買彩色筆了。姑姑拗不過她,只好買給她。

還好,堂姐有了彩色筆,就不再跟我生氣了。有一次,我們倆在一起畫圖,她有意無意拿出我沒有的顏色,而我還是不能免俗的對堂姐產生了嫉妒。這下子我又不知道該嘟著嘴或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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