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法蘭瓷提供
人之相交如釀酒,好酒愈陳愈香,餘韻無窮,劣品一目了然,絕口不沾;最可惜本來爽口甘醇,卻疏於維護,任其變淡、走味,悔之已晚。等到大夢忽醒,驀然回首,故人已在燈火闌珊處,再難把臂歡談;獨對寒窗,追憶似水年華,往事縈懷卻如夢幻、似泡影,捕捉不著,徒添惆悵。
睽違多年的詩人渡也,最近輾轉連絡上,寄來台北藝術大學邱坤良教授刊於聯合報名人堂專欄大作「一切有情」影印本,內容呼應《人間福報》登載的拙文「四期夫妻迎新春」。邱文發表後已先拜讀,看過的友人不少,謝謝坤良兄的雲天高誼;倒是渡也來信封套雖僅「加油!」兩字,卻讓我回想四十年前,一起在嘉義籌辦同人刊物《拜燈》的塵封往事。
那年,嘉義市七彩噴泉圓環剛啟用,月上柳梢,風吹霧珠,夜空飛泉流彩,吸引有情人眷戀流連。七彩噴泉旁的商業大樓,地下室新開「懷念」咖啡屋,是《拜燈》聚會處,把台北武昌街明星咖啡的文藝沙龍情調移植進來,就能激發文藝青年飛揚的詩興。
我高三轉學住校,晚自習後常趕往「懷念」參加討論。當咖啡店打烊而意猶未盡,就轉往崇文街嘉女後面的倉庫繼續,那是友人顧曲家族生意的倉庫。我倆高三轉學,插班補校的他,被父親放到倉庫面壁,種子一麻袋好幾十斤重,瘦瘦高高的顧曲公子變捆工,麻袋扛進扛出,練出一身力氣。
他補校的班上臥虎藏龍,同學有當選議員、進而立委,後成一方之霸,和校名相得益彰。老童生顧曲周郎胸懷大志,考了幾回大學,越戰越勇,由三專而學院,節節上升,畢業後投筆從商,雖在創業階段吃盡苦頭,卻能發揮扛麻袋磨練養成的堅忍不拔毅力精神,終於熬成上市公司績優股大老闆,榮冠紛紛上身,連國內商學名門校友都推選他為會長,而要他轉學的高中母校更頒贈傑出校友榮銜、邀請向學弟發表演講,應驗先哲箴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體膚」。
我們當時就在倉庫裡,枕著麻袋天馬行空找人生方向,每天聽到種子急著破殼而出,想要茁壯成生命,彷彿是我們的心情寫照。渡也提議辦同人雜誌,大家喊好,就分頭寫稿、邀稿、配插圖。 我寫了一篇私小說「雛鳥啼」,還上台北向「詩隊伍」羊令野、「幼獅文藝」←弦等主編先進請益,瘋得很起勁!
「拜燈」試刊號印行後,文壇對雲嘉這群青年刮目相看,夥伴們卻因上學、就業而各奔前程,經費也後繼乏力,遂告冬眠至今。我投身新聞工作,渡也一路讀到博士學位,執教大學,偶而還可互通消息,其他諸友疏於連絡,一一失聯。
本文起首所言「…追憶似水年華,往事縈懷卻捕捉不著,徒添惆悵…」,實是積存心中四十多年的塊壘,被渡也來信引爆。深深期待春風解凍、喚醒繆司,重燃心燈。鵱
搳劉主儀油畫作品「凝」,法藍瓷將之化 為立體瓷瓶。圖/法蘭瓷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