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生態」,近乎文盲,甚至眼盲。如一隻天鵝,從小到大,如何出生、如何吃喝、如何成長、如何自衛、環境如何、氣候如何、天敵如何,完全不知道。

室內暖氣融融,好整以暇的閱讀支笏湖自然生態博物館內山川地景及飛禽走獸的生態介紹,包括地史的形成、森林世界、山的世界、湖的世界……還有專門講苔草地衣的!新鮮好奇得一直白痴似的ㄚ著嘴。新鮮是因為介紹方式不單是平面和立體(譬如介紹湖的地理),3D和實物(譬如介紹湖底木的、按下任一隻飛禽圖片便發出該鳥鳴聲的)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原木的建築和原木色的裝潢,讓人置身原野,雪封之下極為寧靜的原野。整整一面牆面之大天寒地凍的窗外,水墨似的畫著一枝枝白楊樹,樹幹皮層宛若穿著鮮苔色的迷彩裝,樹椏已經張開雙臂準備迎接春天,「寒冬將盡,春天就不遠了」,不是嗎?
這時,恰有兩隻鳥兒飛臨,停格在逆風之上,喀嚓,停格的彷彿是人間時計,無垠的靜謐開示空中的有。雖有寒林歸鴉的意境,實也不知那兩隻飛鳥的種類,館方介紹的是「水鳥」,棲息作為千歲川源頭的支笏湖上的有粔眲紵、眴羜眽紿笰硌紿、笳窔絁眱紵、眱痐秺笱絁等鳥類,寫的是外來語,遇到「生態盲」,只能依樣葫蘆,照抄。
飛禽遵循同樣且固定的生活模式完成生命的圓滿,人類社會化的過程何嘗不是同樣且固定的依樣葫蘆?可是人又不如飛禽走獸直心的遵從自然的聲音和身體的訊息,硬要表達誤為偉大其實危脆的主觀意識和行為,因此苦了自己。兩個人因為愛而成為一對夫婦,中間被愛情矇騙、彼此磨合,能牽手到老,到底是幸或不幸?
尤其幸或不幸的成為世稱的「藝術家」,其性格幾乎被命定,那他的另一半是要隨從他天馬行空的思緒和天真浪漫的行為(有時是令人討厭的古怪行徑),把日子過下去,或者,作回自己?生活中習於靜默的太太是讓先生畏懼的。像積雪中忽地現身的鴉。
她拿著相機百無聊賴這兒逛那兒逛,等待那個連機器發出鳥鳴的錄音都可以閉眼猶如欣賞古月的先生,找到一面僻遠的窗邊,看到窗外雪景,杳無人跡的館屋後院豎著一架餵鳥亭,「零下四度的氣溫,會有鳥來覓食嗎?」
積雪盈尺的地面忽地飛臨一隻黑鴉,毫無聲息的啄取埋在地裡的吃食,甚麼時候又飛現一隻?成了對兒了。
她舉起相機,以攝影家的心眼屏息端凝,喀嚓!拍下一張自己的生活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