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一陣又拍又抱又笑又鬧,時光霎時拉回四十年前,志樑突然對我說:「黛黛啊,妳的手伸出來讓我看看!」
志樑是我同窗六年的小學同學。當全班一起唱完驪歌、領到畢業證書,志樑和大部分同學一般,完全無需經過考試,直接升上中興新村在地的國中,做了快樂的中華民國第一屆國中生;我卻奉父命,揮別親愛的同學,忐忑地從南投「遠征」台中,考進天主教會辦的曉明女中。這一別,就是四十二年。
今天的聚會,絕大部分是志樑在國中的老同學,說老實話,九成我不認識,十成是第一眼根本認不出誰是誰!但我還是帶著小學畢業紀念冊興奮地來「認親」。只是,一見面就要我伸出手來,志樑想做什麼?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想想畢竟是在老同學面前,沒什麼好扭捏啦,我遂大大方方伸出依然肥胖但已有斑點的雙手。志樑瞇著老花眼,低頭仔細查看我的右手,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說:「耶,不見啦!」
啥不見了?我也好奇的往自己的手上瞧著。
「繭啊!手繭不見了!」嘿,這就奇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沒做過一天粗工的「飼料母雞」,手怎麼會長繭?這也太抬舉我了。
「妳不記得了啊?以前妳右手中指旁邊長了好大、好大的繭,而且剪掉之後又會長出來呢!」
都年過半百的人了,志樑說起「好大、好大」,手勢、表情卻還誇張的像個小學生;我也被感染,立刻恢復小學時的習慣動作,往他身上一拍:「唉呀,哪有?我哪有!」
「真的,可能是妳喜歡寫字,而且寫得很用力,所以會長繭。我記得很清楚!」志樑斬釘截鐵的說。
是嗎?我真的沒啥印象。但仔細瞧瞧,右手中指的左側,的確有凹下去的痕跡,這個位置的確是架筆的地方。志樑這下可很得意了:「看吧!我就說嘛,妳還不信!妳就是註定拿筆的人。」
有這麼準?從小就可以看出我這一輩子得靠筆吃飯?我有點不服氣志樑的神算,但還沒提出質疑,坐在旁邊的雅芬扯著嗓子高興的叫著:「對啊,對啊,妳到我家來玩,都是在看我爸媽種的白木耳、香菇;我到妳家卻只有寫功課、寫功課,妳還會跟我講一些大道理喔!哈哈哈,我功課這麼爛,我倆居然可以做好朋友……。」
童年的記憶,一點一點被喚起,原來,很多因緣就在兒時被播下種子,只要大人不揠苗助長,每個孩子都可以自然、快樂地長成他該有的樣子,冥冥中的天數真是不可思議啊!小學生的純真與各種糗事,再度在老同學談笑間散播開來……。
(本專欄隔周一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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