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只有一個姪兒-台灣的功洛,回到合川才知道,哥哥的兒子不多不少,剛好五個,最大的才小我三歲。
第一次回去尋親,哥哥得知消息,丟下田裡的工作,帶著老大和么兒,急忙趕到黃桷村與我會面。功賢真誠,功倫斯文,都白皙,不像務農的。
第二次回去就是探親。從沒見過面的功善、功良等人,收起生意,專程從貴陽開五小時車,到重慶機場來接我,前呼後擁拱著我,腳不沾地的上車。
功善是老三,主動親切,跟在身邊三孃長三孃短,凡是我想了解的,無不細說從頭,知道我千里迢迢,為的就是拼攏一幅未完成的畫,撫平綿亙哀思;功良靦腆誠懇,排行老四,多看他一眼立刻臉紅,默默搶著拉行李提包包。
第二天,去大足縣看石刻,這是已經被列為世界遺產的南宋佛雕。功良買了野胡桃,香氣撲鼻,橢圓的外殼十分堅硬,他不時遞一把剝好的胡桃仁過來,貼心溫馨。
重慶到合川有便捷的快速路,過了合川到金龍村就要步行,走一段起伏的山路,再搭船過江。泥地濕滑,膝關節又隱隱作痛,我望著土階猶豫。走在後面的功良見狀,甩掉背上竹簍,真誠的說:「三孃,我揹妳。」謙卑敦厚的臉容,此時又多了堅毅。
「我還可以,把手給我就行。」於是他繞到前面,伸出溫暖厚實的大手,靠著他給我的力量,戰戰兢兢走到河邊。
船入江心,風拂水面,線條蜿蜿蜒蜒。各房族人在對岸佇候多時,扶老攜幼的對我揮手,簡樸灰暗的衣衫,映照出農村生活的艱苦。
下得船,一位著雪白唐衫,灰色西褲的中年男子,氣質清朗,快步上前,雙掌緊緊握住我,激動不已:「三孃回來了!」學者般儒雅的人,竟是老二功績!也在家鄉種田。
五弟兄排站眼前,流露的樸實、和諧、懇摯,是那麼自然,那麼熟悉,江海相連,原來我並不孤單。
「爺爺當年從這裡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功良指著江水哽咽,我轉身面江,凝視,深深下拜。爸爸,六十二年後,您的女兒維賢,代您回來了。
離亂已經過去,江流有聲,那是呼喚和感恩的潮音,願渠江澎湃的護衛著陳家子孫,永世不再面臨人生的殘酷,沒有任何的無奈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