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淅淅吹我衣,東流之外西日微。」這是杜甫一生顛沛患難中所寫下的悲愁之詞,當我反覆思考這首悲愁詞句時,頓覺逝水東流、夕陽西下的無可奈何,尤其身繫斗室的孤寂與淒涼,正是我此刻的心情寫照。
無數的囚居歲月,無數個夜闌人靜,我懵懂的問自己,究竟這生命路上的揮霍青春,我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我的幸福又是在哪裡?
在《人間福報》的字字珠璣,我曾經讀到作者胡光東「三問生命」裡的一段智慧哲語:「其實幸福就在你身邊,是一種感覺,一種比較的結果,穿破鞋比光腳的幸福,光腳比沒有腳的幸福,沒腳的比沒命的幸福,沒命的沒有幸福不幸福,所以人間的人都幸福。」這句短短的哲語,讓失去自由的我有深刻的領悟。
佛家常言「貪、瞋、癡」,指的就是世人所勘不破、放不下的煩惱源頭。回想既往的欲望無窮無盡,總希望名車代步,穿著高尚華麗,住要高樓大廈,吃要海味山珍,一旦有所不得,便不計事非盲目追求,即使是親情的聲聲呼喚,卻也喚不回漸行漸遠的我,終致身敗名裂而悲哀莫名。
生命中的任何片段,只是一場永無止盡的輪回,所有的奼紫嫣紅,水流放花,都會成為過往雲煙。在面對繫獄多年艱辛與驚悸於不堪回首的來時路,無論是愁苦、懼怕、歡樂,終究都成過去。沒有鼓勵和溫情的日子,如今才發現自己最需要的仍是愛與關懷,也唯有在夜醒夢迴時,悄然掠過腦海的溫馨場景及親情的聲聲呼喚,才能讓騷動的心境稍有平伏。
──寫於澎湖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