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時期，我們曾經住過日式宿舍，一天，爸爸下班回家，像往常一樣脫了鞋上榻榻米，非常自在。看見鄰居太太在廚房張羅晚餐，很有禮貌的上前打招呼，並問她：「妳來找我太太，有什麼事嗎？」

過了幾分鐘，只見爸爸羞赧倉惶的奪門而出，原來他回錯家了。

結婚後，偶爾我會騎輛小腳踏車上街買用品，之後，卻往往走路回家，等到第二天要到學校上課，找不到車，就以為被偷了，壓根兒忘記是遺忘在店門口，這樣的笑話鬧了兩、三次。到市場買菜，回到家才發現魚或肉還在攤販那裡，更是常有的事。

退休前，我在台中教書，外子在高雄服務，周末，我搭車到高雄，再打電話請他來接我，那時還沒有手機，有一次，公用電話上的數字怎麼撥打，都拼湊不出正確的號碼，只好打回台中，向那位住在我家的學生求助，偏偏家中號碼也忘得一乾二淨，最後是招了計程車，直奔高雄的家。

人說老了才會記性不好，而我那時候才不過三、四十歲左右，難道如此早衰？

某天傍晚，外子問我要一起去花田整土鋤草，還是散步？我說出去走走吧，他欣然同意。於是雙雙離了臥室，向門口挪移，來到客廳，他突然向左轉，到後陽台拿出鏟子、灑水器，轉身看見瞠目結舌的我，大惑不解：「發生什麼事了？」

周末下午，外子在大賣場打電話回來問我，他要買的東西是什麼？出門前，他的確說了要買某樣東西，兩個人在電話裡苦思不到答案，我安慰他慢慢逛，看到了自然會想到。一個多小時後，他愁眉苦臉的提了兩大袋戰利品回來，顯然都不是想要的，直到晚上睡覺前，進浴室盥洗，我在外面聽到他大聲慘叫：「啊，牙膏！」

年輕時我的記性確實不好，人家跟我借錢，轉眼就忘，還錢的時候驚喜萬分，以為得到了意外之財，忘了那錢原是我的。曾經有親戚跟我借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錢，而且我還是標會借給她的，開頭幾個月她兩、三千元的還，久了，不還，我也忘了這件事。

現在身邊有年近九十歲的老母親，諸多瑣碎事都靠我打點，責任在身，不敢大意，除了勉力強記，還需養成隨手做筆記的習慣，健忘症似乎改善了些，卻懷念起那段迷糊的歲月，俗事雜念，不記得反而單純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