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歲罹患癌症末期的阿明，這幾天病情轉惡，常有呼吸喘及胸悶的情形，他的太太在凌晨兩點半，走到護理站憂心忡忡的跟護理師阿佩說：「我先生這幾天總是睡不好，常用手比說胸口悶。」

阿佩在幫阿明改善呼吸喘的處置之後，發現阿明尚未入睡，一直張開雙眼，靜靜地注視前方，眼神似乎顯露出無奈卻又害怕的表情，就問：

「阿明阿公，您是很疲憊、很想休息？」

「…」阿佩從阿明的眼神中，知道他有聽到，但因身體虛弱所以沒回應，只好憑著平常對阿公的了解，繼續問：

「阿明阿公，我感覺您好像有些害怕？」

「嗯│」虛弱的阿明，依舊沒說話只點頭示意。

「這麼疲憊，卻一直張開眼睛，是不是害怕閉上眼睛

？」「唉│」

這時阿佩突然想到，先前有幾位過世的老病人，都有相同的擔心，就說：「您是否怕一閉上眼睛，就醒不過來？」

「…」阿明點頭。

這時阿佩又想起這些類似老病人的經驗，就又問：

「您是否對於之後不知道要去哪裡，感到害怕？」

「…」阿明使力的點頭，並把無力的手，試圖舉起來，好像想表達什麼。

「您現在最不能放心的，就是最愛的妻子及子女們？」

阿明輕輕點頭，阿佩便握住阿明的手，向他保證說：

「阿明阿公，我們會一直陪伴在您身邊，不讓您受苦！」並讓阿明的手拿著放在病床邊所信仰的帝爺公的圖像，並代替阿明朝著圖像說：

「請帝爺公多多保佑阿明，讓他免於害怕！」

沒想到這時候卻看到阿明，竟然猛烈的搖搖頭。

「阿公您為什麼搖頭？」

「帝爺公有照顧我，但卻沒有辦法保護我。」阿明努力用虛弱顫抖的聲音，在深夜寧靜的安寧病房裡，慢慢地說。

「？」

「因為我每天都常會看到，已逝世及不認識的人，連閉上眼也會見到，讓我很不安心。」說到這裡時，阿明突然沒辦法繼續說話。（待續）

（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