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板橋的林家花園，想起蔣勳的詩句，「我願是滿山的杜鵑，只為一次無憾的春天；我願是繁星，捨給一個夏天的夜晚……」園中的杜鵑依著季候此開彼落，而繁星也在有陽光的前夜才透出清亮，應和著這個五月天的冷熱無常，花開與星燦彷彿都由不得自己。

我把這個感覺告訴了華嚴阿姨，她平靜的回答，自己久久未想起林家舊事了，杜鵑花還紅嗎？雕欄依舊穿過畫棟，小橋下猶靜靜淌著流水嗎？林家的繁華百年未落盡，只是年事已高，她不願意去想太久遠的事，真的，太久，太遠了。

不過，我還是趁著阿姨精神好時，忍不住纏著她老人家問起她媽媽，就是昔日林家千金小姐的種種，尤其是故人的百歲養生傳奇，我不但百聽不厭，還常找阿姨的書來讀母女相依那感人的一段。

真的，除了基因，無法解釋一個吃胃藥吃了一輩子，也遍找養生專家要人們絕對忌口的油膩食物做為飲食喜好的人，居然高壽百歲，臨終前，還依例吃了一大杯冰淇淋，喝了兩杯紅酒。

哦！華嚴阿姨的母親，榮華富貴的家世背後下，終年穿著一件陰丹士林藍旗袍，梳著一個簡單樸素的髮髻，傳給後代最多的是儒家的天命與佛家的緣起緣滅，每當我糾結於一些人情世故時，阿姨與我分享最多的就是隨緣。

她總輕聲告訴我，對世間存在的一切景象不必驚奇，順著自然法則走，一朝景象已過，心中空空了了，空無一物，了無罣礙，便是圓滿的隨緣。

沒錯，站在林家花園的杜鵑叢裡，我是在這年這月這日前來，來到人間的這一角，用新的偶然與情感，形成明天的命運，是巧合，也是註定，等到花朵隨著季節散落，再化做春泥去護花。

這一趟林園小遊，蔣勳的詩句及林家的盛景全集合在意象中，教我莫執著呀、莫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