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我不是一個天生的壞胚子，但也算不上是一個進德修業的好材料。套句家鄉的俗話說：「一吊錢擔在門檻上———裡外全是半吊子！」我毫無學歷，舉世皆知，我也毫無隱諱。

民初，以低學歷成己立己者，有華羅根、錢賓四、王雲五諸先輩，復有謝冰瑩躋身教授行列，來台後，學制森嚴，毫無學歷，連小學皆不能教，何論我這個典型的「白丁」：我生不逢辰，畢生在烽火流離中度過，自知不敏，困而習之，以天地為吾師，生活為課本、窮思默悟，點滴在心，埋頭創作，更以文化教育為本務，匆匆之間，已近一甲子矣！

感天恩而浪得虛名，深懷愧疚，論道談玄，言之侃侃，若未能扒心亮肺、披肝瀝膽、口吐真言，乃偽「道學」也！我雖粗浮淺陋，不學無術，但深厭誑語，放坦心自剖，平生教人學好，未教人學壞，只此足矣。

我前半輩子，沒改過二等兵的陋習，每次說話，都以「它媽、它娘」作引子，後經林海音大姐痛責：「為人師者，焉可如此！」後又與相聲大師魏龍豪論及此事，龍豪云：「我們說相聲，也有『葷口』、『素口』之分，您老哥到了這個分兒上，『葷口』也應改為『素口』了！」所以，我現在於講壇上，不罵「三字經」，是這兩位老姐、老哥逼的，非本意也！

由「葷口」改為「素口」，並不代表我已改「邪」歸「正」，我曾錄下一冊「CD」片，叫「我的糗事一籮筐」，表明我計算任何事情，多半打「如意算盤」而產生的錯誤，茲舉其中漏列之一例，說明我根本不是什麼玩意的心態，供作為諸位高明的「人生參考」。

一九六五年，我上佛光山拜謁星公論道，一九六二年，我因腹痛血尿，住入榮總逾月，經檢查為輸尿管結石，勸我猛飲啤酒應之，我飲啤酒半個月，竟溺出一顆金黃色的結晶體，十分碩大，可鑲一枚戒指，我拿給星公看，自以為是「修為所得，活體之舍利子」，大師看完，不說話，引我去看玄奘大師的舍利子，兩者完全不同，我乃將我的「舍利子」拿去化驗，所得之結果，令我啞然失笑，原來我以為我的「活體」舍利子，乃是多年「菸草酸」，高度「尿酸」，加上多年「濃縮酒精」成分，所凝聚而成的「高分倍」粒子，結成的「高分倍粒子」結晶體。

上人不說一句話，祗帶我參觀玄奘大師的「舍利子」，我發現兩者之差異，也沒說一句話，就認「栽」了！大師為我「無言之師」，以此可鑒也！

（本專欄每周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