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影冥思集】神話中的人性─毗濕奴之死

陳念萱 |2010.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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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這本書花費最大,也破了我的工作時間記錄,長達兩個月,期間到處翻江倒海地找字典與活字典,長途電話四處搜索。當然也有樂趣,尤其書中提到許多印度巷弄裡的小吃,典故都是這麼冒出來的,我的印度小王子不厭其煩地,把每個字都圖像似地說明給我聽,兩方電話帳單,肯定……至少我自己不敢看。

作者曼尼爾Manil Suri在印度電影世家長大,卻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當數學教授,這個完美的組合,讓故事的閱讀過程,畫面繽紛而井然有序,怎麼也讓人想不到。更巧地,我在紐約朋友公寓裡,剛好聽到他接受專訪,主持人問他如何調適這兩個看來衝突的角色,他用爽朗健康的笑聲回答:「這是最好的娛樂呀!只是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個角色才是副業,很希望有天能把寫小說當主業,但這兩項工作都是我的最愛,目前為止難分軒輊。」這話說來,讓人噴飯岔氣。他宣稱打算寫完《印度神話》三部曲,讓人非常期待。

很多人都知道印度的種姓制度階級觀念強烈,甚至納入輪迴的必然課題,而讓不同種族文化的人看來非常突兀或憤憤不平。卻很少有人看到,當地賤民反而往往視若無睹地保持平靜,這現象令在我進出印度二十多年來,仍於學習、適度狀態。

曼尼爾最天才的部分,是用一個賤民垂死的過程,同時呈現他所服務的公寓裡每戶人家的日常風貌,而且是最刺激的生活戰役,以及主角本身靈魂的轉變;從地面商家,到每層樓居民的物質與精神狀態,都如同信仰資糧昇華般裊裊而上,簡直令人嘆為觀止。而這個神奇賤民的名字,很巧地就叫「毗濕奴」,與印度教掌管守護生死的毗濕奴(Vishnu)同名。

毗濕奴的身分是跑腿雜役,住在公寓的樓梯間,他有完整而複雜的人格特質,具備所有人類想得出來的貪婪、情慾、欺騙、狡詐與善念。整本書圍繞在毗濕奴死亡過程的影像回憶與現場交織,並從中透視自己的靈魂,有如是貼近神話生活版的「莊周夢蝶」,甚至可以從字裡行間感受到印度香料的獨特氣味,濃重辛辣又煽情,南腔北調地與莊周之嫻雅有別,卻趣味盎然得多。

在印度教的觀念裡,創造來自於毀滅和死亡,這是再生的力量,在神話裡的寓意,恰恰是宇宙裡循環不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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