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兮,天高雲飛揚。歸雁的唳鳴,穿越了秋水長天,在黃昏的峽谷,留下深沉低迴的喟歎;久違的水鳥,也開始收集荷夢草香,為倉廩的冬儲而繁忙;而那些站在山岡上望遠的人兒們,面對蕭蕭的落葉、寂荒的景色,若心中正有所思,更是禁不住地淚水潸潸。
其實落葉並不理會人間的悲歡離合,它們在秋陽西下時分,隨風而舞,飄落於地,那是它們生命裡的一份恬淡與自然,是在其他的任何季節所無法擁有的。
而這時,不妨躺在野外的枯草叢中,感受大地的氣息、野草的氣味;不妨斜插幾株芬香馥郁的茱萸,將思親思友之情,寄予白雲遠飛;甚至還可以想像古代典雅的詩人們,是怎樣用寬鬆的袖子,籠絡住飄飛的名詩佳句,是怎樣小心翼翼地塞進棉線織就的錦囊絲袋,再於荒郊野店的青燈下,逐一地抖出。
於是就有了秋聲秋色秋氣和秋意。
於是就有了秋思秋愁秋悲和秋收。
於是就有人用青梅煮灑,用菊花泡茶,而不管自己醉在何處,醒在何方,卻聽任紅楓在炙熱的燃燒中,涅槃人與物之間生生不息的靈魂。
——而我,卻無法醉臥在濃濃的秋意裡。
我喜歡選擇正午時分,獨坐在遍山的寂涼或者刈割之後的田野上,膝頭上攤開一本畫冊,但眼睛卻不甘寂寞地搜尋著畫冊之外的秋景……然後陷入無可自拔的沉思再沉思:生命總在秋天成熟,也在秋天走向歸結,然而有誰能從它的輝煌和沉重中,領悟到所經歷的風雨、晴日累積的滄桑呢?
生命不老,老去的只是過程,因此,到底是秋天擁有我們,還是我們擁有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