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一向頗具威嚴,就像一位紀律嚴明的大將軍,大家對他又敬又怕,但鐵漢嚴肅外表的後面,其實是一顆柔軟的心。
公公的能力很強,五十年前隻手撐起一片天,其所經營的大玉牌脫穀機,陪伴著早年台灣的農夫們,收割稻米時無數個粒粒皆辛苦的日子。在地方上,他急公好義,樂善好施,是里民們十分信賴的里長伯。加上他受的是日本教育,個性擇善固執,是非分明,生氣時,聲如洪鐘,但說理分明,讓人心服而絕不敢再二過。如此鐵漢,在我這媳婦眼中,卻認為他其實是「金剛的手,菩薩的心」,內心其實慈悲得不得了。
猶記當年生老大時,公婆不遠千里飛來美國助陣。當陣痛起時,外子在學校不克返家,英語不通的公公,竟敢飛車送我直奔醫院,結果因不熟悉交通規則而被美國警察攔下,他竟拿出台灣的里長證用日文解釋,這般神勇與膽識,又有幾個人有?
生下老大後,公公走到床前靦腆的對我說:「辛苦你了,謝謝。」鐵漢的一顆純良的心,表露無遺!而對於婆婆,公公一向是絕對的權威,但幾年前婆婆曾摔斷腿,休養期間,公公細心呵護,幫婆婆洗身擦拭,不假他人手,讓人對鐵漢柔情深似海留下深刻印象。
他的悲憫也及於鄉里。由於門前的傳統市場逐漸式微,他每天到市場「視察」時,總是買回一大堆蔬菜水果,只因為:「咱人卡多,幫忙道銷,他們才能卡早收攤回家。」而公婆共育有七名子女,個個事業有成婚姻美滿,內外孫共二十一人。所以,兒孫們周末返家孝親,回程時個個必定滿載而歸。
今年過年時去鄉下玩,公公坐上我們的車帶路,沿路聊著年輕時的點滴。孩子們聽阿公勇敢奮鬥的故事、因緣果報的道理,祖孫興奮得完全忘了窗外不知何時已飄起濃霧。等公公發現迷路,自嘲說:「唉唷!帶路竟然帶到迷路,有影老啊!」我這才驚覺,那叱吒風雲的鐵漢,今年已八十歲了!
以往的清晨,婆婆在佛堂誦經禮佛的同時,公公會在花園裡做健身操,數十年如一日。最近,我竟看見公公也站在婆婆身邊合掌閉目默禱,兩位老菩薩的虔誠與專注,令人感動。
謹以此文祝福二老,福慧俱增,健康長壽,天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