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可以言志,可以抒懷,可以記遊,可以述史,既可用於賀喜悼哀,也能用在敘舊懷故,是古典文學中傳世最多,保存最善的文化資財。從古到今有不少山河為之動、鬼神為之泣的垂史詩作,是古典文學藝術的結晶。因此,歷來許多人,自兒時啟蒙入學受教,即開始誦詩認字《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直到上了年紀之後,仍以品詩賞詞自娛,甚至以「詩書傳家久」自勉。
詩詞的作者眾多,各有各的特色,分別展現出不同的風貌。其間還有許多形式別致,另具風味的名作。不過,較遺憾的是,諸如此類風韻特殊的作品,多半散見於原作者的詩選文集之中,少有結集歸納成書,所以長時以來,並未受到應有的重視,使得這些融合了智慧與藝術、亦莊亦諧的瑰寶,鮮為人知。其實,這些作品不僅表現出藝術內涵,且富自然雅趣,其靈巧奧妙之處,往往令人拍案稱奇、擊掌叫絕。
其中爭論詩是指詩人對於人情事物、自然景觀或體念感受,各有不同的意見,看法互有出入,以詩爭論。若將相關主題的詩文,相互對比,也能讀出另一番情趣來。
自古文人雅士對於「春」這個詩情畫意的季節總是有許多感觸,從眾多寫春的詩文中,可以看出詩人們欣賞春的眼光各有不同,描寫的筆法也大異其趣,似乎往往互有指涉,細細品味之下,也經不住要驚豔春天這般多樣的姿色。當眾人歌頌冬去春來一片繁花似錦的美好時,王安石筆下的春,卻顯露著些許惆悵與淡淡的哀愁:
「春日春風有時好,春風春日有時惡。不得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春風落。」
蘇東坡對春的感受,不是東風斷送春聯,而是春雨送得春花歸:
「雨前初見花間蕊,雨後全無葉底花。蜂蝶紛紛過牆去,只疑春色在鄰家。」
秦少游寫春,既不關風事,也不干雨事,只是柳絮飄將春色去:
「三月柳絮吹復散,飄揚澹蕩送春歸。此花本是無情物,時而東飄時而西。」
邵堯夫對春的感懷,事不相干柳絮飛,倒是蝴蝶採得春色去:
「花正開時當三月,花上飛來盡彩蝶。採得春色向天涯,行人路上添淒切。」
曾公亮對春感觸,非彩蝶採得春色向天涯,乃是黃鶯啼得春歸去:
「花正開時艷亦濃,春濃何曾惱芳叢?黃鶯啼得春歸去,萬紫嫣紅轉成空。」
朱敦儒對春的感想,並不在黃鶯啼,而是杜鵑啼盡春花枝:
「杜鵑叫時春將盡,嘴上啼血尚猶存。庭院日長靜悄悄,教人孤寂怕黃昏。」
蘇小小對春的感傷,與杜鵑血啼何曾相干,是燕子啣得春去:
「妾本錢塘江上住,花開花落,一任流年度。燕子啣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
斜插犀梳雲半吐,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歌罷彩雲無覓處,夢回明月生南浦。」
王叢叟對春的感慨,詩中既不寫風,也不談雨,不關乎蝴蝶、黃鶯,無涉及杜鵑,更與燕子無關,一旦春光時節已過,誰能留住春光且多?
「怨風怨雨兩俱非,風雨不來春亦歸。杏花殘紅春梅小,口角黃消乳燕飛。
蜀魂漸啼花影去,吳蠶強食桑條稀。直惱春歸無覓處,江湖辜負一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