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情小語】這麼一個花香黃昏

陳維賢 |2009.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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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三十五以後,人生各種滋味入心中,從失落無奈,轉生出對世事的欣賞讚美,看人愈來愈順眼,覺得這個世界美好的東西愈來愈多。

五十歲生日那天一早醒來,就有莫名的喜悅,很想買個大蛋糕請同事,又怕太招搖。等啊等,下午偷閒去喝杯咖啡,點了乳酪蛋糕,一個人慶祝。晚上再斟杯紅酒給自己。從小多病,歪歪倒倒的,竟也,嘿嘿,五十歲了!

歲月附在貓爪上,無聲無息,轉眼,秋葉赴約而來。哇,六十歲了!

朱顏暗換,多麼奇妙而美麗的生命歷程。站在略帶昏暗的光線裡,我對著鏡子說:「老雖老,不嚇人就好。」然後扮個鬼臉,抓起背包,街弄瞎晃,看閒書,逛花市,只要還能走得動,日子,什麼色彩都可以調配。

霜花滿袖,秋光照臨,對許多事物的反應遲緩了,心思不再靈敏,退出起早趕晚的廝殺職場,不也福氣?不愉快的事幾乎忘光,常感恩,少計較,此心悠然,身旁的人也輕鬆。人間事,糊塗點好。

仰慕年輕的歌手,每日在網路上追星,不必擔心朋友晚輩竊笑。隨著螢幕上靦腆的嘴角而揚起笑意;迎著那穿透靈魂的歌聲而迷醉;聽著他唱出曾經的心碎而落淚。雖年華逝去,還是可以唱一首青春的情歌。

回首昨日,曾經走不出黑洞,某些憂傷的片段,不時搖曳在夢中。

慶幸歲月沉澱了心情,慢慢懂得由不完美的生命經驗,去體驗全然不同的人生;學習如何承受失去,撫慰傷痛,並突破難題。

耳順之年追憶往事,感念人物,一切皆化為親吻祝福。

「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體悟不難,卻走了二十多年,旋身遙望舞台那一頭,不禁感到一陣憫然。

年輕時候的淚水,滋養了五十歲以後的豐盈,用文字修行,筆觸笨拙,但每篇都有一個真實的自我,紀錄、反芻、檢視、認識自己,找到了救贖,逐漸凝聚成一套生命專書,柔軟平靜的初心於焉尋回。

六十歲,像一陣和風,把心頭的枯葉吹落。

六十歲,原來是這麼一個花香黃昏。

(本專欄每周三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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