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隆輝

愛有多深，情就有多長。

每次回宜蘭省親，發現九點就寢的母親，到了十點總會準時爬起來。剛開始不以為意，後來稍加留意之後，發現母親每次都是起來打電話。

我問她：「那麼晚了，打電話給誰啊？」

「打給你弟弟，看看他回到家了沒？」弟弟在台北從事餐飲業，總是要忙到晚上九點才下班，母親擔心他是否平安到家。

「弟弟都那麼大了，也娶了老婆，不用擔心啦！」我看母親那麼關心弟弟，天天親子熱線，其他四個子女卻很少接到她的電話，於是問道：「為什麼只打電話給弟弟呢？」

母親回答得乾脆：「因為他沒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只好我打給他囉！」

「可是我就很少接到您的電話。」

「你經常打電話回家，幹嘛浪費錢。」母親這麼說，似乎也不無道理。

自從弟弟出社會後，母親每晚的熱線不曾斷過。即使後來病痛纏身，仍然心心念念著，拖著不聽話的腳步，也要走到電話旁撥通親子熱線。

母親生病期間，我常常回故鄉照顧她。有一回早早就寢，忽然聽到「匡噹」的聲響，我生怕是母親跌倒了，立刻飛奔前去。原來，到了晚上十點，親情的力量催促著母親打電話給弟弟，加上她生性節儉，也不開燈就摸黑前往，才會不小心踢到東西。

我攙扶著母親，不捨地說：「您身體不舒服，幹嘛勉強自己撥這通電話呢？」

「可是不打電話我就睡不著。」母親照例打了電話之後，才放心地回去睡覺。

我將這事告訴弟弟，他說：「只要有一陣子沒接到媽媽的電話，我就知道她病情加重了。要不然，每天一定會準時接到媽媽的電話呢！」

母親一輩子無法割捨的親子熱線，隨著她住進加護病房後就中斷了；更沒想到的是，母親一病不起，數十年的親子熱線，也就此斷訊了。此際，心中只有喟嘆與不捨，又有誰能了解其中的叨叨真情與絮絮牽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