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碧雅翠絲

親愛的哥哥，在你離開後的第十六年，我終於回家，旋轉著手中思念的密碼，推開了那扇貼著人壽年豐的斑駁綠色大門。

天真的想，在推開大門的那一瞬間，會有三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從門後衝出呢！

我站在時光迴廊處，微笑著看你們牽著一個愛哭的黃毛小女孩去

仔店買糖吃，去抽牌換玩具，穿著雨鞋，在下過雨的水澤邊拿罐子抓蝌蚪……

好多好多兒時回憶瞬間被開啟後，再也難以抵擋，我應該真的是傻住了，因為當姑姑喚我時，我才發現自己正站在大廳裡發楞，小男孩和小女孩，通通不見了。

曾住過的廳房，雞犬相聞的三合院，雕著花的鐵窗，廚房裡的大灶……都沒變，你卻已不在。

我僅有的回憶，只剩你出家前寄給我的兒時照片，天真燦爛的笑顏，不知未來的人世需涉過如此傷痛之路，生離已痛，況乎死別？

緣起緣滅，兒時的星光滿天，依然如此耀眼，我卻只能在人間，擱淺對你的無盡思念。

不哭，因為你說過，每一滴眼淚都是珍貴的，一定要學會堅強。

牢牢記住你這句話，幫助我捍禦過許多難以承受的傷痛。

我去庭前繞繞，聞見姑姑晒的高麗菜乾，在豔陽下散發著特殊的香氣，看見阿嬤最常佇立的龍眼樹，還有一片小小的甘蔗園。

腳步停留在桂花樹前，兒時說不清對她的香氣何等著迷，長大後，我說，那是迷魂香。

姑姑喚我拔些蔥，中午給我煎蔥蛋吃，突然想起小時，你總是把最大的那盤煎蛋留給我。

哥，離開童年長大後，眼見自己的心蒼老得好快，那些快樂純真，都變得再也不純粹，虛虛假假了。

慢慢冷眼以對，看它們究竟能把我如何？

你們在寺院，我在紅塵，歲月像一把沙，從指縫間流失得太多太快。

想家的時候，想你的時候，就會想起老家那片美麗的星空。

如果思念能夠計量，我知道，只有星空懂得，那該有多浩瀚無邊？但，思念從來無從計量。

現在的我，很好，一個人的我，依然會微笑，了脫病苦的你，一定在彌陀的金色國度吧！花開見佛悟無生。

當我思念哥哥時，我會抬頭看看清朗的明月星空，因為只有在那裡，才能在無盡無邊的光年裡，如此輕易跨越，對親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