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良高

朋友贈我一株蘭。朋友是養蘭專家，他的蘭，多自深山幽林。

我接過那株蘭時，時令已近驚蟄，他說，清明前後就會開花。我深信不疑。按照他的叮囑，從選盆開始，購買了古色古香又清新典雅的紫砂盆，放入花市腐殖土，還加了河砂、蛭石與珍珠岩，置於通風環境最好的地方，定期澆水，按時施肥，為防止陽光直射，還專門為她製作了一頂「斗笠」。

自認對這株蘭呵護有加，鞠躬盡瘁，而事實也證明我沒白費工夫。這盆蘭自從來到我家陽台，清氣撲面，鬱鬱蔥蔥，那細長的墨綠葉片嫩似春韭，彷彿輕輕一觸就會滲出水來。我喜歡看她在微風中嫋娜娉婷，千姿百態的樣子。可清明過了，不見花蕾；穀雨過了，沒有動靜。

又是一年春天，那位養蘭的朋友提醒我，換點土如何？我遵囑，將花盆端到樓下花台，將花盆裡的土換成了疏鬆肥沃的花台土，考慮到這株蘭營養過剩，就將其中一半植入花盆，而將另一半準備丟入路邊的垃圾箱。但我瞥見花台裡的沿階小草長勢葳蕤，一時興起，就把她栽進花台，端著花盆回家。

儘管這盆蘭在我的心裡已經不叫蘭花而叫蘭草，我依然對她愛撫有加，定期澆水施肥，定期享受日光沐浴。春天的社區，李花似雪，杏花如雨，桃花灼灼，紫荊璀璨若霞，山茶與杜鵑也相繼綻開了笑靨，可是，我家的那株蘭草還是蘭草。

一日，我在花台邊晨練，忽然，鼻翼間一縷淡淡的馨香縈繞，是什麼花呢？這是蘭花才有的芬芳啊！我順著花香尋尋覓覓，就在那叢綠草之中，兩柄蘭亭亭玉立，枝頭上，有的迎風初綻，有的含羞未開。哇！這不是我幾個月前丟棄的嗎？我睜大眼睛與她對視了很長時間。

我終於明白，這蘭是一株來自崇山峻嶺的山野之蘭，不是不會開花，而是不習慣拘囿於盆鉢。她要的是餐風飲露，要的是日精月華，要的是這幕天席地自然清新的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