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芳

那天晚上，我正在廚房忙著，手機突然響起，原來是小兒子打來，連珠炮似地說了一串話，重點是：「阿媽出去買晚餐，忘記帶鑰匙，現在搭公車要去跟爸爸拿鑰匙。」這突如其來的訊息，讓人驚慌失措！婆婆失智，早已經搞不清楚方向了，鮮少自己出門，怎麼可能會自己去搭公車？事不宜遲，我趕緊放下手邊工作，跟老公三步併兩步的往公車站牌飛奔，期待能在站牌接到婆婆。心想：萬一婆婆錯過這一站；萬一遇到詐騙歹徒；萬一擠公車跌倒；萬一……心裡一萬個「萬一」，一萬個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當我們走出家門，沒一會兒就看到剛下車的婆婆。婆婆氣喘吁吁地走著，手裡提著一小袋飯菜。我趕緊大聲喚她「阿母！」她見到我們，很高興，我趕緊牽起她的手。回程路上，她急著敘述剛剛發生的事，我很專心聆聽，但有點「鴨子聽雷」，聽不懂她描述的種種，但能理解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當她兒媳婦三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徬徨與無助。

在我家吃完晚餐後，她仍心有餘悸地說著她的經歷，說到激動處不禁哽咽，她很懊惱，平生沒做虧心事，為何老天爺要這樣對她，讓她頭殼壞掉。我除了傾聽，也極力安撫她，拍拍她的肩，抱抱她。阿母說她買完飯菜，發現自己沒帶鑰匙，不知怎麼辦，然後有一個陌生人接近她，跟她搭訕，害她整個人暈頭轉向的，很害怕，後來就去搭車了，再來就忘記了。聽她片段式的敘述，實在無法知道真相，但我不再追問。

隔天，我和小姑們想盡辦法釐清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也去感謝幫助她的鄰居（阿母說她不認識這位鄰居，以為是壞人，害她整個人渾身不對勁）。其實這位鄰居是舊識，是主動幫忙解決阿母困難的善心人士。

歷經這次的震撼教育，雖是虛驚一場，但著實也提醒我們，阿母再也不能自己外出了。為防患未然，我們為她申請了愛心手鍊。阿母很明理，知道這條鍊子的用意，這一個月來，她每天都乖乖戴著。婆婆這次好似歷劫歸來，又彷彿做了場噩夢，偶爾提及，仍如驚弓之鳥。她斬釘截鐵地說，她嚇壞了，再也不敢自己出門。

失智無法逆轉，只希望婆婆的失智狀況，能就此止步，延緩進程，不要讓我們措手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