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Helen
巷子口老奶奶家,來了一位菲律賓籍看護「珍妮」,人高馬大,嗓門也大。我總會在出門上班,走去停車處取車時和她打照面,她化著淡妝,推著輪椅,對我輕快地喊著:「Good Morning!」我則有禮的點頭示意,隨即快步離開。身後的珍妮又大聲喊著:「準備好囉!一起出發去郊遊囉!」對著老奶奶按表操課,也像是對我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信心喊話;一日之計在於晨,瞌睡蟲快點退散吧!
珍妮有人來瘋的性格魅力,才來幾個月,身邊已有好幾個姐妹淘,多是附近長者雇的移工看護,也有些是新住民配偶。我放假日在附近的小公園散步或慢跑時,總看到她和其他移工姐妹推著輪椅,肩挨著肩,偶爾隨著手機播出的曲目哼唱著,為周遭帶來了歡樂的氣息。對比輪椅上了無生氣的老人家,她們似是用力對抗著命運的牽引,學習對異鄉長者付出心力。
珍妮像是團體中的康樂隊長,用她獨特的高亢嗓音帶動這群娘子軍。她讓老人家們圍成圈,用心引導這些忍受病痛、行動不便的老者,或是拍手打節奏,或是和其他移工姐妹上演即興短劇,藉著肢體與歌聲,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似跨越了語言的藩籬及文化的鴻溝,相互療癒了彼此。
過了一定年歲,經歷了社會的洗禮,年少時對異國文化的熱情與憧憬似乎也鈍化了不少,雖明白她們身為異鄉人的不易,但我總抱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盤算,和她們拉開距離。只是,顯然珍妮是個異類,她似乎能察覺每個人何時需要什麼樣的協助,就在我勉力提著大包小包的垃圾追趕垃圾車時,她一個箭步衝上前,順手抓了我的兩包垃圾,說聲:「讓我來吧!」我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慚愧之感,她真是個熱心助人的大好人!
最近聽說她要放假回國探親,巷口圍了一群人為她送行,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奶奶也拉著她的手不捨道別,像是送別一位即將遠行的女兒般親暱。我將家中清出的行李箱和一袋冬季衣物打包好交給她,她則回送了我一個她親手縫製的零錢包,雖然不比外頭賣得精美,但蘊含著她細心待人的暖暖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