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尢監介
房子擋不住年年衰老,終在瓦斯錶上顯示暗管漏氣,六層樓高的瓦斯明管費用,與丈夫對於電熱水器的安裝疑慮,紛紛擾擾好幾星期後,固執的倆老最後索性一人各一個水桶、小水瓢,開啟以水桶裝熱水洗澡的生活。
興許是平常方便過頭,兩個人最初要不就是邊洗邊抱怨水不夠多、太冷太熱,要不就是發現水瓢力道不夠,沐浴乳黏身上無法洗淨,每天晚上原本平凡無奇的洗澡時光,竟成為一場慶典似的隆重儀式。
但固執歸固執,遇困難也是攜手面對,水不夠洗?馬上幫忙從熱水瓶裝水;沐浴乳不好沖洗?那就用好洗掉的肥皂。我們就像具實驗精神的科學家,蹲熱水瓶前一碗又一碗的計算冷熱水適當比例,經過多次試驗,終於得出一桶水先洗下半身,另一桶再洗上半身的標準流程。
這段時間,我們兩個人的話題也多了,說當兵那些日子的戰鬥式洗法,聊兒時還住鄉下,沒瓦斯沒電熱器,幾個小娃兒擠在裝熱水的甕旁讓母親一次沖洗,有次大姐不知在哪招惹到跳蚤,洗澡時間四個小孩如傳聲波的繩,一個接一個上跳下跳,最後洗澡時間演變為抓蟲大賽,連平常不苟言笑的母親也跟著加入賽局。
又過了幾星期,倆老皆已習慣這種水桶洗澡的模式,倒是因出差而回家住的兒子,撐大雙眸看著老爸老媽,一把老骨頭把水桶抬上抬下,又手腳靈活洗完全身,相較自己這裡沖不到,那裡洗不乾淨的,心生佩服的同時也興起說服老人家買熱水器的打算。
幾天後,家裡多了一台電熱水器,總算能夠迅速用蓮蓬頭洗個熱呼呼的澡。但直至現在,還是偶爾會有幾天,和丈夫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洗一次水桶澡,讓自己手腳活動的同時,也回味年少那段樸實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