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函原

她是國二下學期轉來的學生，泰雅的深邃五官，及肩短髮，潔淨雪白。在教室裡，總是輕聲細語，像百合花香那麼輕。為了聽清楚，男孩得將耳朵湊得非常近，近到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鼻子與眼睛。

許是剛換到新環境，對學校陌生，不知如何互動，女孩下課時常獨自坐在椅子上，深山一葉蘭的存在。

她很喜歡吃糖果。抽屜裡常常會塞滿一堆糖果餅乾，趁上課老師不注意，偷塞一顆到嘴巴，雙頰是土撥鼠吃堅果的模樣。

女孩就坐在男孩前方，男孩喜歡逗她笑，即使話不多，每當她笑得摀住嘴巴，露出淺淺的酒窩，總能讓男孩感覺成就感，或是莫名的迷亂。

日子推進時光，也推著女孩靠近。依然坐在男孩前方，下課頻頻轉頭，向男孩請教數學問題。低頭演算，男孩至今無解的情懷。

升上國三，班導重新分配座位，美麗的位置，移到男孩右前。男孩常分心，偷偷望著女孩的背影，教室中最美的風景。

會考前，全班放學後自動留下晚自習，天氣總在太陽下山後轉涼。一次，晚自習的下課。「能跟你借一下外套嗎？」女孩輕聲細語。

「哦。」男孩輕輕一聲回應，卻突然意會到什麼。

是那個校園裡流轉的傳說嗎？當女生主動向男生借外套穿，代表她的心，願意開始被包覆。

男孩故作鎮定，趕緊轉過身，將披在椅背上的藍外套遞給她，她穿上，坐回座位，繼續低頭寫試卷。

此後，總在那樣的晚自習時刻，女孩都會將男孩的外套緊緊裹在自己身上，藍色布料上，只露出女孩秀麗的黑髮。

畢業典禮當天，女孩約了男孩在籃球場見面。見面時，女孩的雙手提著一個提袋，告訴男孩，畢業後，即將與家人到異地生活。

「畢業快樂。」女孩低頭把提袋遞給男孩，男孩打開，全是糖果紙摺成的玫瑰花，還飄散著香甜氣息。男孩將玫瑰放在外套裡。

當了消防員後，在突然轉涼的夜裡，男孩還會時不時穿上已經過小，飄過甜味的藍色外套。

他未曾再見過女孩，但知道，這件外套曾經守護過一個女孩，像他這一生，仍繼續守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