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莊

走一趟市場歸來，我終於見識到傳說中的「高手在民間」是怎麼一回事了。

首先上場的是水果攤小弟。年約二十出頭，搬貨動作俐落，叫賣功夫一流，但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他居然能用流利的印尼文跟外籍移工們對話。我以為他是外配的孩子，想不到他謙虛的表示：都是來跟他買水果的外籍移工教他的，聽久了，就自然學會了。

隔幾攤，賣古玩的老闆，常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拿起口琴，開啟個人獨奏會，從〈上海灘〉、Beyond〈海闊天空〉到〈楚留香〉主題曲，旋律激昂奔放，讓人忍不住想停下腳步，聽他吹奏完整首曲子。我常想，如果他在攤位旁放個打賞箱，應該會比他賣古玩的業績好很多。

還有一攤賣越南河粉的老闆娘是道地的越南姑娘，我觀察過好幾次，點菜單上明明寫的是中文，但她每次接過單子後，看著上面的畫記，就可以馬上交代掌廚的老闆，客人要點哪些料理。

有一次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問她，是如何看得懂中文菜單？原來好學的老闆娘二十年前來台時，有報名參加國小補校的課程，所以基本的聽說讀完全沒問題，只有寫的部分，還需要再加強。但在電腦化普及的今天，就算有些中文字不會寫，只要有電腦輔助，也完全不影響到她的生活作息。

巷口賣雞蛋糕的老闆，更是顛覆我的想像。他每到周末就自動歇業，剛開始我以為是實施周休二日制，跟他深入對談後，才發現這只是他的副業，而他真正的主業竟然是外國明星來台舉辦演唱會的台灣經紀公司負責人，因為反差實在太大，讓我忍不住想了解他的主業的工作內容。

老闆跟我說，通常周五晚上到周日，是辦演唱會的熱門時段，寒暑假更是旺季，所以幾乎每周末都會有活動，只要這些外國明星一進入台灣的國境內，他們的團隊就當起保母，負責接送、維安、食宿等細項，甚至晚間活動結束後，半夜還要帶他們去吃宵夜，行程緊湊而且很辛苦，相較之下，賣雞蛋糕還比較輕鬆。

原以為走踏社會大學多年的我，也算是老江湖，誰知一山還有一山高，這些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平時潛居市井中，見識過他們的真功夫後，不由得肅然起敬，在此向築起台灣經濟奇蹟的各路好漢們，致上最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