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玲仰

如果媽媽現在還活在世上，我想送她的禮物，便是陪著她好好看一場歌仔戲。

未就學前，媽媽每天總在做完家事，安撫好奶奶之後，帶著我去離家不遠的地方看野台戲，媽媽也總會買我愛吃的零食，然後交代我回家不許告訴爸爸她帶我來看歌仔戲。

我就邊吃著零食邊陪媽媽看戲。雖看不懂到底在演什麼，但我很乖順，隨著媽媽哭時就跟著哭，媽媽笑時就跟著笑，這樣看到哥哥、姊姊放學，爸爸下課的時間，媽媽才匆匆忙忙地，帶著我回家煮晚餐。晚飯後有時她也會要我陪她看電視的歌仔戲。

一直到我上學後，才知道媽媽為什麼不讓我告訴爸爸她帶我去看戲，原來爸爸害怕漂亮的媽媽跟著戲團團員走，因此不准媽媽去看戲；愛看歌仔戲的媽媽，也只好瞞著爸爸偷偷前往。

而後我小學、國中、高中，到大學，因忙於功課，無暇陪伴媽媽看歌仔戲；畢業後回鄉教書，也因忙於備課改作業，以及和同儕玩樂，更占去所有時間，我愈來愈少關心媽媽，直到發現媽媽不再拉著我陪她看歌仔戲，才驚覺媽媽的不對勁，雖然立刻安排就醫，但已來不及，已錯過痴呆緩減的黃金期，無論我再陪媽媽看多少歌仔戲，都喚不起她的記憶了。

失智後的媽媽，偶爾也會在眾人不注意時，偷偷跑出門，但我們總能輕而易舉找到她，因她多是坐在以前搭建歌仔戲的舞台旁，雖而今不再有歌仔戲演出，她仍等候在一旁。

之後我買了許多歌仔戲的CD，請看護姐姐放給媽媽看，看護姐姐說媽媽有時也會隨口唱幾句，而且唱得相當不錯呢。可見媽媽對於歌仔戲的熱愛已深印腦海，直到媽媽走時，《西廂記》還一直播放著，那是媽媽最愛看的一齣戲碼。

於今每當我想念媽媽的時候，我總會靜靜的欣賞歌仔戲中的《西廂記》，彷彿媽媽就陪伴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