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頭宮女

那真是悲慘的一年。

爸爸不敵癌細胞的挑釁，戰敗而去；媽媽子宮頸癌開刀化療，我隨伺在側；弟弟婚姻破裂，一個五歲、一個八歲的兩姊妹投靠阿嬤家，那對失職夫妻各玩各的調。

沒有時間悲痛親人的離去，我得為活著的家人扛起肩膀，照顧一老二小，日子還是得正常過下去。

孩子開始改口喊我大媽，不喊大姑姑了，妹妹成為小媽，不是小姑姑。大媽負責養育教養，小媽包辦吃喝玩耍，姊妹倆各司其職，一同經歷姪女的傷春悲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慘淡少女時期。

吾家有女初長成，安全性教育要超前部署，身體自主權要懂得捍衛，陌生叔叔的好意要拒絕，學長的過多關心要明辨……養個女兒怎麼要提防那麼多啊？我以為國小、國中階段人格養成教育教好，觀念正確價值觀不要偏差，上高中就會放心了。「高中男生是色狼」，小媽涼涼的在旁邊瞎起哄。

老大初戀告終，關在房間捶牆壁。小媽買了荔枝氣泡水、蠶豆酥來解悶；大媽我只能將上個世紀塵封的苦戀全盤托出，以新娘不是我，終結不對等的感情，告訴姪女每個傷痛背後都是成長的契機，不對的人不必互相耽擱、相互怨懟，真命天子會在某個轉角迎接妳。小女生像聽故事般忘了難過，一口零食一口氣泡水，聽得津津有味。本來以為分手這門學分可以晚點再教，年輕人的戀情來得突然，去得坦然。

「接下來要聽小媽的」，小妮子又開了一瓶氣泡水。敢情今晚是女人們的真心話大冒險。

小姪女大一讀完，回到家中宣布「我決定休學一年思考人生，休學手續已經辦好了。」蝦米！休學不用家長簽名蓋章嗎？對，是不用，滿十八歲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她上網找好打工換宿的民宿，在綠島。我跟妹妹互看了一眼，她最遠只去過墾丁，還是高中畢旅去的，綠島不會太遠嗎？要坐船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