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慮恬
是次,一日義工定點被安排在清安居。清安居是醫院設立的照護中心,住民大都是需要二十四小時被照護者。症狀不等,由輕到重分為靠輪椅移動到臥床;從能自己進食到需要餵食或管灌。輕、中度住民由義工協助,帶領至復健室做復健,以維護生理機能;而重症者只能著重在生命跡象的穩定與舒適。
為了維護住民安全,醫院設有門禁,靠著輪椅能活動的住民,也不能任意外出,需知會醫護人員,再由義工或家人陪同外出;而移動更緩慢者,就只能在病房走道及護理站前滑行了。這樣的活動範圍很小,導致住民對白天與黑夜的轉換,失去了感度。一個身心健康的人,對此都不好受,何況是日日夜夜長居在此的住民。我感受到他們生命曲線的下墜,思惟著「再起的希望,要依靠在哪?」如果沒有,人生走到這境地,是否是煎熬受罪?
那日,一位靠著輪椅緩慢活動的老婆婆,用兩腳滑地,來來回回從病房到走道,再滑到護理站,嘴裡不斷地發出嗚嗚聲,伴隨著規律的唉呦喂呀!我的心被觸動,彎腰問:「哪裡不舒服嗎?」老婆婆沒有回答。「我推妳走走,好嗎?」老婆婆也沒有回答,接著又是輕輕的哀嚎「我要回家!」「 妳家在哪裡呢?」我順著語意發問。她用手指著窗外:「在那裡啦!」
職工從我倆身旁自然繞過,我想老婆婆這狀況應該不是一日、兩日了,所以職工們也習以為常。「這錯亂帶來的焦慮不安,只能短暫轉移,是無法真正安撫的。」
我想起多年前與阿公的對話。將近九十歲的阿公說:「最重要一件事,只求好死,希望的離世是不要拖。」阿公那個年代沒有健保,如果得了不治之症,被末期的劇痛折磨到生命終點,實在不是現代有著良好疼痛控制,可以想像的。但是雖然醫療進步,生理獲得舒緩,但心理對即將逝去的生命何去何從,仍是惶惶不安。這是不是值得日漸老去的我們,好好地想一想呢?
朋友說得好「終有一天 」,因為人生是 A journey to death。
談到旅行,大家事先一定會規畫「要去哪裡?要準備些什麼?」而且在啟程之前,就已準備妥當。而我們此生的「畢業之旅」要往何處去? 是不是也要有所準備?唯有準備得愈充足,才能更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