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續資治通鑒‧宋史》中記載,雍熙元年(西元九八四年)八月,有布衣之士(平民)用黑綢袋獻上書信,文辭相當狂妄。宋太宗趙匡義對宰相說:「近來上奏的人大多不知道朝廷的規矩,內容十分冒失。然而我的本意是讓下情能夠上達,希望言路不要堵塞,所以,雖然他們十分狂妄,我還是予以理解和包容。」宰相宋琪回答:「陛下您廣開言路,如果一百個人中能夠有一個說得對,那也是對國家十分有利的事情。」
向皇帝上書,為什麼要用黑色綢袋裝起來呢?那是因為上奏的內容可能較為敏感,涉及機密,不能為其他人所知。
這位布衣之士上奏之事是不是涉及某方面的祕密,我們並不知道;只知道他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斤兩,措詞太過隨便。對宋太宗來說,讀到這樣的奏章難免心中不快,但他最終卻控制了自己不滿的情緒。為什麼?因為他不想讓言路堵塞;或者說,他深深知道,如果一味追究上奏之人的態度與言詞,那麼有可能產生寒蟬效應,從此再無人敢進諫。
暢通言路,虛心傾聽來自各階層的聲音,這對居於高位者來說十分重要。因為治國理政,需要充分了解各方面的情況,仔細斟酌、反覆推敲,然後在此基礎上制定與施行國策。否則,豈不如同聾子和瞎子亂彈琴、亂指揮?失誤如何能不接踵而至?顯而易見的是,宋太宗深刻了解這個道理,所以,儘管上奏者不懂朝廷的規矩,內容十分冒失,措詞令人不快,他還是寬容看待。
對於平民百姓來說,他們與皇帝一個在地下、一個在天上,地位十分懸殊。前者哪怕是出於耿耿忠心向皇帝奏報建言什麼──這裡主要指反映下情,儘管不排除因為十分「稱旨」(符合上意),正合了皇帝的所思所想,有可能讓聖心大悅進而獲得封賞;但是客觀地說,被怪罪的可能性無疑更大。所以,對於居於上位的人來說,更多寬容、更多理解,是讓居於下位者敢於直言的前提。
從這件事中,我們能夠看出宋太宗的心胸相當寬廣,他更為重視的不是個人的情緒和感受,而是國家的利益。至於宰相宋琪那番話,一方面充分肯定了宋太宗的做法,另一方面也揭示了廣開言路的積極意義,堅定宋太宗繼續廣納建言的信心,毫無疑問是一位相當稱職的宰相。